我有所触动,虚弱地说:“胎儿……”
“是啊,你怀孕了,宝宝都快两个月了……”
她以为我不知情,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我的神经又叫嚣起来,脑子里像是有一把锥子在不停地往深处钻。我不想表现出来,忍耐地望着天花板。
她大概是见惯了病人的冷漠,匆匆出去又回来,说:“周太太,你起来喝点粥吧,是周医生先前特意吩咐的。”
“他人呢?”
“周医生在手术室里,昨天有个病人没有渡过危险期,正在抢救,如果再不行就没希望了,幸亏是遇到周医生,也算不幸中的大幸,要换别的医生,这种情况早撒手不管了,可惜他不能亲自操刀,不然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些……最可怜的还是病人家属,那孩子的奶奶都快八十岁了,万一抢救不回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惨啊……”她一边做惋惜的感慨,一边手脚麻利地将粥盛在小碗里,端到我面前。
是皮蛋瘦肉粥,我没有食欲,“放着吧,谢谢你。”
护士笑着说:“没胃口是吧?多少吃一点,你是有身子的人。”
我坐起来,吃了小半碗,谁知她一离开,我又冲到卫生间去吐了个干净,疲软地蹲在地上,浑身上下都难受,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怀孕的女人都像我这么遭罪,忽然想起我妈,不由悲从中来。
正午时分,周诺言过来看我。护士跟他说我在午休,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他,干脆闭着眼睛装睡。
他遣走护士,拉了把椅子在我床边坐下。
我的脸背向着他,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上摩挲,略显冰凉的手指一遍遍划过我的皮肤,仿佛无声的诉说。我感觉到他情绪很低落,甚至是哀伤,但我不确定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其他。
这个男人,我始终不懂。
“碧玺。”他低声唤我的名字。
我想睁开眼,转念一想,仍是不动。
“我知道你醒了,也知道你不想跟我说话。”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有些沙哑。我静候片刻,听见他说:“刚才有个病人过世了,从我接手这个病例到今天,前后不过一个多月,他患的是绝症,可是他才十四岁,如果早点治疗,他的生命不会这么短暂。”
我慢慢转过头去,对上他墨黑深沉的眼瞳,“我以为你看惯生死。”
他自嘲一笑:“我也以为是。”
我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一句,其实我想说你不能坦然面对生命的逝去,是因为那个生命过于年轻,花一样的年华,尚未盛放便已枯萎。
第35章 绝望比冬天寒冷(3)
我们相对无言,有些话根本不用说出口,而有些话即使说出了口也是无用。我爸爸和蒋恩婕的事像一根长长的刺扎在了我心上,身边的这个男人牵系着那混乱不堪的过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我爸爸,还有蒋恩婕的死。我记忆中的七年,以及他隐瞒了我七年的秘密,现在全部放在阳光底下晒,我没有丝毫愤怒,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我想当这一切不存在是不可能的,除了失忆,再没有更好的方法。
“周诺言,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移情别恋,我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明天我们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从此分道扬镳,不要再见。”
“我现在不想跟你离婚。”他把脸贴在我的手心里,用一种央求的语气说:“碧玺,把孩子生下来好么?”
我看着他,慢慢把手抽回来,“不,我要打掉它。”
当晚,他整夜守着我,半步也不离。
因为烧还没退,我半夜口渴醒来两次,每回一睁开眼睛,他就及时地将水杯和吸管递到嘴边。我劝他去休息,他不肯。
第二天他去开早会,我很自觉地吃了护工送来的早餐,等她把碗筷收拾出去,我换上自己的衣服离开医院。
在计程车上,我给周诺言发了条短信。
纪小鞠打我手机,让我早上十点去公司开会,谈拍两生花第二辑的事宜。等我匆匆赶到,何琥珀已经在那里,看得出她很重视这次合作。我在何琥珀身旁坐下,低声说:“等会儿一起走,有事跟你说。”
她无声地挑了挑眉,算是回应。
因为事先有过合作,这次驾轻就熟,主要是跟何琥珀讨论工作时间,她不是公司的人,所以酬劳高不说,还事事都要迁就。
我找ray私底下谈,跟他说了我的想法。
“你不想接这个工作?”他很意外,追问我原因。
我想了想,坦白地说:“我怀孕了。”
他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向我道喜,然后说:“碧玺,如果是你身体方面的原因,我可以做适当调整,比如将拍摄日程提前跟缩短,凡事以你为先,把你的几组镜头集中起来,分几天来拍,其余的事我自会安排,这样你看可以么?”
“看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我跟公司有合约,想完全推掉是不可能的,而且就我目前的情况,不管做不做人流我都得先抱住这份工作,它对我来说不再是锦上添花,而是生存下去的必需品了。后来我听纪小鞠说,公司通常会规定旗下的模特在合同有效期内不准怀孕,但因为当时我是被公司临时相中的,找来拍两生花的,再加上那时我已经结婚,所以很多苛刻规定事先没讲明,现在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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