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两周之后,她就开始隐隐生出不安来。
国际银行账户上的钱流水一般花去了三分之一,那可是一笔巨款,明明流水的势头减了下来,刚哥为何迟迟不趁机动身?不是湘州乱到不需要再添乱了吗?为什么还不趁乱离瓮?
金线不敢问。
不是怕刚哥,而是怕……
金线无数次自嘲,自己亲手推出去的男人,是否哭着也要接受由此生出的劫难?
记得那时赵洼村还是他们的秘密据点。他们供给村子封口的钱财及延续村子存在的男娃娃。村子给他们提供便利,收纳、照料一时没有贩卖出手的婴孩。
许是他们的宽容肥了族长弟媳的心,她要求为傻儿子“求”一个老婆。那时候他们的日子顺风顺水,就那么顺口答应了。
一个被,拐,后,因为估价太高反而滞留的姑娘,在接连遭受一些集团内不自律的男人的欺负后,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她便暗中做主,将那姑娘许给了那家的傻儿子。
傻儿子的娘对她千恩万谢的时候,她还自己感觉良好。
当初以为小事一桩,日后回顾,却是影响后来的大事情。
第207章 不敢爱
记得那时候她还向傻儿子的娘象征性地要了一元钱,表示“卖掉”,而非“白送”。做他们这一行的,规矩是要守的!
彼时她还为自己的风趣幽默乐了很久,现在想来,真是笑话!
事情是怎样从一桩小事变成大事的?
怕是要追溯到她那时的心事上。
那时,身边娃来娃往,加上年龄、心境到了,不知不觉,也生出要一个孩子的心思。
只是心思乍起,就被她惊慌扑灭。
一想到那是她怀胎十月小心翼翼养出的小宝贝,她就心软到不行。一想到那是她的肉中肉,血中血,是她的生命之光,是她的灵魂之魂,她就惶惶不安——原因无他,再也没有人像她这般知道,这个世界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地不安全。
年轻妈妈推着童车去买菜。一位貌不出众的面瘫一样的大妈欺身过去,高度正好挡住妈妈的视线。年轻妈妈埋身捡菜的瞬间,另一个中年妇女已经借着给宝宝擦口水,掩了宝宝鼻口乙醚,然后利落地将孩子从小车内抱走。
一气呵成。
大概只需要30秒。
孩子可能会放进铺了一层被子的编织袋里,也可能放进大号的手拎行李包,也可能换上一件色泽暗淡的衣服抱着走。不需要走太久,接应的车就在拐角。
家门口,公园里……每一个不被摄像头覆盖的地方,都是他们的天堂。
她曾经连续三周盯一个疯狂热爱孙子的奶奶;也曾连续两周盯一个号称为了孩子而全职的妈妈。她可以负责任地说,没有一个狮子不打盹儿!
不管大家有多热切地爱护孩子,情愿用生命去守护,庆幸的是,还是有很多可供人下手的疏漏之时。
在一个孩子成大的漫漫路上,一分一秒的疏忽,都可能酿成悔之已晚的致命错误!一想到需要时刻绷紧神经,一想到这潜伏的危险,她就紧张得不能呼吸!
世上的人贩子,可不只他们这一家!而且,人贩子集团又不开连锁或子公司,别人哪管她的宝贝是同行之子呢。
所以,不敢想!不能承受!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日子忽然不似以往有趣了。
她想的是,挣下金山银山又怎样,总会老去,总会被他人取代,待到那时,又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细算起来,为将来谋划的心思,就是从那时浓烈起来的。
有一天,她躺在竹摇床上,身后的竹林沙沙作响,凉爽干燥的风徐徐吹来,十分舒适。她摸出钱包,掏出一张学生证。
这张学生证初时留下来纯属意外,后来带身上久了,反倒成了习惯。
摇床吱吱呀呀,她便在微风中、在吱呀声中,在又一次的端详照片中,放飞思绪,放松自我……
学生证上贴的照片上,是一个眉清目秀、笑容甜美的少女。纯蓝色的背景下,少女着一件桃色线衫,头发悉数拢起,两缕碎发,虚虚顺着脸庞轻拢着。看上去青春且轻快。
她羡慕得要死。
假如她是照片里的那个人,该多好!过一种清明自在的生活,无忧无虑、痛痛快快……刚哥踏着大步走过来。她想得太投入,竟然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直到刚哥也大剌剌躺在摇床,将胳膊伸到她头下,揽过她,顺便揽过她看痴呆了的证件照,她才回过神。
“你妹妹?”刚哥认真打量一眼照片,反问道。
“像吗?”
“像。她鼻子比你的高,眉毛比你的拱,但你耳朵比她漂亮。”
她当时一定是笑了。其实,她只是觉得“耳朵漂亮”的说法好玩才笑的。刚哥却以为她不信。
“不信你看!”刚哥竖起一根手指,从上而下挡住鼻梁、鼻尖。连她也吃惊起来,她跟她,还真是拥有相似的脸型、相似的脖颈、同样精致的双眼皮,同样好看的小嘴巴!只是照片女孩的耳朵略略招风,不及她的服帖。
灵光乍现,说的就是那一刻她的内心!
她想到一个好主意,既可以体会为人母的感觉,又不用担心自己情不自禁太爱孩子,还能过上她渴望的简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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