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风堂是无方园所经营的一处酒肆,里面的人几乎都是男风和女风,样貌出众又手段了得,非常不好惹。
“哎呀,都是自家人,何必相互为难呢?世界如此美妙,你们如此暴躁,这样不好!”陆日今起来劝架,把他们两个按到石凳上。
本就是一时气话,十一鹤说完自己也有点怂了,正急着,便听风萧萧唤了一声,“燕姐姐”。
燕七娘来了,十一鹤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跪下来抱大腿,就听见燕七娘道:“有时间在这里吵架却没时间把彩灯做好,看来你们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啊?”
“这你可就冤枉我们了!”陆日今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这么大的彩灯便是专业的工匠来做少不得也要花上几天的功夫呢,我们几个都是业余的,再认真也比不了人家专业的呀!而且你看天都暗了,大家伙也都饿了,今日中秋,团圆日,不如就让小沁楼里的厨子和侍应歇歇,回家团圆,咱们出去下馆子,也当是搞搞团队建设,增进增进感情了!”
“说起吃,你倒是比谁都积极。”燕七娘轻笑一声看向风萧萧,“萧萧啊,你可惨了,将来你给你师父养老,他吃都要把你吃垮了。”
风萧萧倒是不在意,大手一挥,“没事儿,还有文昊呢,那小子有医馆,会赚钱,吃不垮的!”
陆日今笑着搓手,“人活一张嘴嘛!那咱们还等什么?下馆子去吧!”
陆日今恰到好处的打岔把十一鹤和沈静流两人的这事儿给揭过了,沈静流气不过本还想再提,被他压着手给拦住了。
中秋佳节,宋家照例是要举办家宴的,因着府里还住着客人,不好怠慢了,所以宋家出于礼节派人去请了一下孟进之和程松雪。他们二人知道这人情世故,都找了个理由推脱了。
中秋节,团圆日,程松雪不知道自己一人在这异乡干什么。先前来江宁是想着宋天敬的腿伤因她而起,亲自把他送回家也可以放心一些。送完准备离开时,宋天敬又说九月初宋家要办酒席,届时沈云东必会亲自前来道贺,左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先回蜀地再折返岂不折腾?她觉得也有道理,就留下了。那个时候,宋家与叶家的婚事还未昭告天下,她私心里还想着可能会有转圜的余地,如今这般情状,着实尴尬。
程松雪很清楚,什么样的心能有,什么样的心不能有。行云镖局的悲剧大家有目共睹,她不是锦娘,也不会做锦娘。
院子里,孟进之剑花飞舞,梧桐叶随风飘落。一壶清水摆在木盘上,置于梧桐树边。此时天色已暗,整个世界仿佛被批上了一层灰蓝色的轻纱,浸泡在初秋残存的热气里。
“天都黑了,孟大哥怎么还在练剑?”
孟进之见程松雪进来,收了招式,走到树下拎起水壶喝了一口,“程师妹怎么来了?”
“今日是中秋佳节,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闷得慌,想着去街上逛逛。路过这儿时想到孟大哥与我一样客居在此,便来问问要不要一同前去?”
孟进之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我就不去了。”而后坐在树下仔细擦拭手中的长剑。
自从清风草堂一事后,孟进之就一直闷闷不乐,话也少了许多,成日里除了练剑还是练剑。
“孟大哥,我知道谈歌的事情让你很难过,但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应该朝前看才是啊!”
程松雪以为他还在生气,却见孟进之摇摇头道:“无关于谈歌,是我自己。”他站起身子,“这一路上,我自诩长你们几岁,是你们的大哥,所以事事都想做出一个大哥的好样子。可当出了那样的事,我心里的第一反应不是维护你们,而是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到我。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有多么虚伪。我习武,不是因为想要行侠仗义,是师父让我学,我就学了。我行侠仗义,不是因为有多么的想帮助别人,而是人家说一身武艺本来就应该做些好事的,所以我就做了。我喜欢谈歌,却因为她的身份和处境不敢为她说一句话。一直以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口中的一个‘好’字,我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程松雪没想到孟进之会这样毫不避讳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人皆有私心,这并不可耻,只要不危害他人,也无可厚非,而能够自省者,更加难能可贵。
“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好事就是好事,只要做了,就当得起一个‘好’字,孟大哥不必对自己太过苛责。”
程松雪走出院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出了宋府,朝这座城最繁华的地段走去。她和孟进之不同,孟进之烦忧时需要独处,需要静思,而她则更愿意用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来冲淡心中的郁结。
在这座城里,同样郁结的还有宋天敬。宋家团圆宴,宋云澜才松口把他放了出来,一整顿饭父子两个都食不知味,跟对方呕着气。
“半个月之后,你奶奶的寿宴上,我会向大家宣布你们的婚期,就在明天开春。”宋云澜握着筷子,都不拿正眼看宋天敬。
宋天敬把手中的勺子一撂,“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娶。”
“你敢!”
宋云澜把桌子拍得“砰”得一声,碗碟砸在桌子上“叮叮”得响。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三番两次当着未来儿媳妇的面说这种话,若是让叶家知道了,他可不得拎着这个小子给人上门赔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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