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细明察,永远知道自己每一次的不适,难过,天冷的时候抱着她入睡,吃饭的时候永远点她喜欢的菜样,甚至在她因为江修齐哭得不能自已时,他都能坐在一旁,有条有理地教她分清,什么是愧疚,什么是爱。
他怕她迷了途,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又一遍:
“你听我说,宋寒枝,你是爱我的。而我,永远爱你。”
“我这一生,越走越轻,囊中的钱财疆土,都算不上分量,如果你想要,我就给你,连同我,还有骨子里矢志的情爱,一起交给你,你要不要?”
他的高高在上,旁人眼里的不可一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她只记得,顾止淮是那个会蹲下身子,轻轻替她擦去眼角,说“宋寒枝,你别哭”的人。
那个牵着她走了六年,把生命里一大半的温柔都给了她的男人。
“顾止淮,我求你,你别忘了,我还在参海等你。”
宋寒枝埋下头,泣不成声。
第102章
赵成言冒着大雨赶来,他知道,宋寒枝本就郁郁寡欢,再碰上这样的日子,她很可能会发疯的。
伞沿在门口磕了一下,他推门,急急抽回伞,却在进门的一刻愣住了。
屋檐下,立着一道瘦削的高影,玄色的裹身衣衫湿透,长发沾水,贴在腰际。听到开门的声响,那人抬起头来,不浅不淡的眸子被雨沾染,望向赵成言时,神色稍稍松了些。
那人微微颔首,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看向窗子,回以无奈一笑,浅浅淡淡。
赵成言:“……”
院里还有宋寒枝低低的啜泣,赵成言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盯住那人许久,才将伞收了回去。
他轻轻关上了门,仰头看着头顶乌青的天色,许久后,终于笑起来。
挺好,这样挺好。
赵成言没走,扔了伞便坐上台阶,靠在门板上,自言自语,笑个不住。
“你可以安心走了罢,你的心事,终于了了。她会没事的。”
“顾止淮,他没死,那个混蛋,终于舍得回来了。”
院里,目送赵成言推门而去,顾止淮抬步转身,倚靠在红漆红廊下,隔着半开的窗,静静地看着宋寒枝。
她瘦了许多,低头伏在窗边,时而哭,时而自言自语,抖动的肩瘦削得不成样子。
“顾止淮,你在哪里?你个骗子,骗子。”
在无数次听到他的名字与“骗子”、“混蛋”集体出来后,顾止淮松了手,悄然绕过窗,站在她面前,与她隔着一堵矮墙的距离,低头看着她。
些许叹气,些许无奈,他终于开了口:“宋寒枝,我不是说了,让你以后不要再哭了吗?”
俯首的人一个激灵,仿佛平地惊起一道炸雷,惊得宋寒枝猛地抬起了头。
她仰头看过去的高度,正好,恰能看见男人青色的胡茬,还有熟悉硬朗的脸部线条。而他过去,也是经常以这样的角度,将脸轻轻搁在宋寒枝肩上,蹭起一阵暖意方罢休。
人就在眼前,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脸,可她却有些不信了。
“是我,顾止淮。我回来了。”男人看着她,眼底掠过沧桑。仿佛他刚刚跨过山岳疾风,从江北,到参海,穿过楚国上下最漫长的路径,只为赶到这里,与她相见。
姗姗来迟,他很抱歉。
宋寒枝咬牙,足足看了他一炷香的时辰,不言不语。
顾止淮摸上她的眉眼,嘴角勾起浅笑,“好久不见。”
“顾止淮,你没死。”宋寒枝问他。
“对。”
“你没死。”她又说。
“嗯。”
“……”
宋寒枝说不出话了,她低了头,眼里恍如卷了飓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宋寒枝……”
“你先闭嘴。”她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顾止淮,你个王八蛋!你个骗子!你个没有良心的负心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现在,我恨不得吃了你,我……”
她不受控制地举起手,颤抖着,就要朝顾止淮袭去,男人在半空里接过她的手,而后凑了上来,揽上她纤细的腰,低首,衔住她双唇。
宋寒枝眼眶还泛着红,看着突然凑过来的顾止淮,一时失了反应。
“我说了,别哭。”
顾止淮吻完嘴,又往上亲她的脸。宋寒枝手放了下来,绕上男人脖子,死死抱住。她闭上眼睛,沉浸在顾止淮的气息里,不肯睁眼。
他从江北九死一生地回来,只是为了能再看看他的宋寒枝。她变了,和以往不一样,她现在极度的伤感,很容易就被情绪带领,走上和自己过不去的绝路。
顾止淮一点也放心不下她。
要是他真的死了,天知道宋寒枝会做些什么。
顾止淮抱住她,吻了半个时辰,到最后宋寒枝体力不支,险些从他身上掉下来,他便将她抱在怀里,仍旧不知疲倦地索要。
宋寒枝推开他,“我冷,你放开我。”
男人笑着把她抱了进去,宋寒枝看着颇是火大,她坐在床头,指着里间屋子,“先去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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