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止淮却没了回答。
不会的,他不会让宋寒枝死的。
他曾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可她却阴差阳错地活了下来。她自乱世之中,从一个随时会饿死的街边小乞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血雨腥风有,尔虞我诈亦有,小小的孩子一般的人,就那么一声不吭地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她能自如地谈论生死,能想当然地看尽后路,可顾止淮却不能。
他不能眼睁睁地再次看着宋寒枝去送死。
赵成言离开时说的话,他都懂。
马车轰隆着从后方而来,王敬伦带着一队人,赶到了顾止淮跟前。
“主子。”
“嗯。”顾止淮将宋寒枝放在了马车上,看了看此刻她正睡得憨红的脸,薄薄的青衣皱成一团,便脱下了外衣,替她盖在身上。
“将她好生送回府上,不要惊动任何人。”顾止淮最后看了一眼宋寒枝,下了马车,说道。
“是。不知主子现在去哪儿?”
“我自然是回宫内,还有一堆麻烦要料理。对了,江修齐那边怎么样?”
“的确如主子所料,镇远王见江总管要赴江北,故意派人使绊子。江总管在路上耽搁了两三天,估计这才离开天启,进入江北境内。”
“人没事就好,让狼卫不要放松警惕,镇远王虽是鞭长莫及,可江北那边也不太平。”
“是。”
顾止淮吩咐了数句,便放了一行人走。远远望着马车渐驶出了宫门,消失在拐弯路口,这才抬脚,向宫内赶去。
早间的晨风清爽,将顾止淮的袖袍刮得不住摇动。原本坚持不动摇的他,在此时,在盛天殿里,为了不知是何的执念,要更改决心,做出一个他过去想都不会想的选择。
清灰的晨色里,盛天殿有了倦样,红烛燃尽,楚秉文也早已携着赵静歌回了纯元殿,顾止淮再进来之时,宴会已快收尾。
顾遂锋被一群人簇拥着,正准备出来,突然见到去而复返的顾止淮,不由问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我来,只是为了给你说一声。我答应你。”顾止淮的声音不算洪亮,却也清晰明朗,教人听得清楚。
一群人皆是不明就里。
顾止南站在一旁,神色复杂:“你说这话何意?倒把一群人听得云里雾里。”
顾遂锋从后面猛地走出来,推开顾止南,有些颤抖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答应你。”顾止淮目光平静,话一说完,楚都高高的宫墙上,新阳自如墨的天际挣脱,一下照在了顾止淮的身上,恍如神迹。
无论前方是万丈荣光,或是万丈悬崖,为了所在乎的人和事,我都该去试试。
天光渐渐布满了楚都,市井生活开始步上正规,人们来来往往,喧嚷不住,有些消息就传播地格外快。
比如,昨夜盛天殿内,太子大婚时,进了贼人,还闹出了不小动静。
又比如,老皇帝不管贼人如何闹,依旧是坚持完成了太子的大婚。
再比如,顾家小公子,当着一众高官宦臣,答应成为影门的接手人。
是的,无论是江修齐的苦口婆心,抑或是顾遂锋的威逼利诱,都没能将其拉回一步的顾止淮,昨晚上不知中了什么邪,忽然就答应了。
对此,一众街市上嚼舌根的人,讨论了半天,终究是得出了结论:不了解,不清楚,不明白。
顾止淮是出了名的怪性子,性格难以揣测,谁知道他突然间经历了什么事,一夕间就主动承下了影门这担子。
对此,各方势力皆是重新打量起顾家。原来的影门归顾遂锋管,毕竟是上过无数次沙场、杀敌无数的老将军,手下的影门自然不弱,在楚国内也是杀出了名声,其中更以影门十八卫的名声为最盛。
而现在,楚国内最为剽悍的一支军队易了主,大权交给了顾止淮,正是翩翩少年郎的年纪,还恰巧生了一副好面容。众人皆是好奇在这如玉公子的带领下,影门是否能雄风依旧。
太子大婚第二日,宋府的女眷冒着晨光回到宋府,彼时宋寒枝正睡得不能再死了,天大的动静也没吵醒她,直到暮时,终觉睡累了,方慵懒地从被窝里探出头,伸了个懒腰。
顾止淮这家伙故意的吧,一杯酒而已,自己就睡了一天,简直比迷药还好用啊。
不过借此,宋寒枝也算是对自己的酒量有了清新的认识,不不不,自己就没有酒量一说,这辈子怕是都不会碰酒了。
宋寒枝把兰花叫了进来,高高兴兴地张罗了一桌子的饭菜,正啃着鸡腿,便听见了顾止淮接手影门的消息。
这……
好像有点刺激啊。宋寒枝楞了一会儿,摇摇头,低头继续啃起来。她本准备好好权衡一番利弊的,可权衡来,权衡去,自己还是要被顾止淮那小子管,那还权衡个屁。
不想了不想了,按柳氏的性子,晚间必会将一大家子姐妹拖过来嘘寒问暖,自己还是赶快吃完了睡,睡了那一大家子就无话可说了。
果然,柳氏半道上就听闻宋寒枝梦中忽坐起,风卷残云地收拾一大桌子菜后,又麻溜地爬到床上睡了,自己也不便去打扰,只好带着一群人又回来了,当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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