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阮红对水幻的情况一直很关注,因此能答上一答:“小森每日都去探访,前日还说她的身体机能都已恢复如常,虽然没有了小蓝,但是自身的灵力也还算保全得完整。”
“却就是不醒。”国主平稳的声调接上了阮红的话,随后将浮绝递上来的公文再次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神情莫测:“已经是两个月过去,封印阁的封印师什么办法都想过了,每天他们都在说好转,可人仍然是沉睡至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样的话,在场没有人可以答得出来,甚至就算是小森来也答不出来,若他们知道答案,水幻也不用昏迷至今。
自从走进御书房就沉默的雷犀,在另外两个人无法继续的对话之后,亦是往前走了一步,同样恭敬地一个作揖,然后站直了身子说:“水幻现在不再是神兽宿主,身体恢复能力大不如前,急也是急不来的吧?再说这么多年,浮绝能为昊暄国做的事情都做尽了,国主总不能一直将他强留在这个位置上。”
“雷犀!”
这个话已然是充满了□□味,阮红知道他自那日大战邪术大军之后就一直带着情绪,这两个月来人都安静了许多,但不管再如何,对着国主也该有基本的礼数和克制,于是压低了声音喝止了他,果然雷犀就不再言语了。
国主默默地看了面前的两个人,视线在雷犀的脸上停下,这个人,从一进来就没有正视过他,他当然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孤对于浮绝过于苛刻。”
满室鸦雀无声。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从之前水幻离开昊暄国,到今日这般光景,都是孤一手促成的?”
阮红更压低了一寸身躯:“下臣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你们是孤最信任的下属之一,有些话,孤也只能跟你们说。”国主的左手手肘靠在椅子的把手上,右手搭上左手的手腕,顺带了身子也跟着侧了些许:“说实话,当初邪神那件事,孤是暗示了浮绝,与其冒着失去神兽宿主的五成危险去迎战,不如牺牲他保全这五成的可能,等来日有了更周全的部署,再由其他人带着水幻一起攻打屠蛰。浮绝自己也知道,昊暄国的统战首领,并不是非他不可。”
“包括这一次,让他修习吞生术,孤也确实是为了抵抗邪术大军,只是没有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打乱了整个计划。对,雷犀没有说错,浮绝已经尽他所能,未曾有一丝一毫对不住昊暄,如今他的命是牺牲了小蓝和水幻才换回来的,他再要请辞回家照顾水幻,孤也认为,合情合理。”
这都是显而易见的道理,雷犀和阮红也是在仕途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怎么会不懂其中规则,不然,雷犀当初也不会在邪神那件事上被囚禁。
只是如今听得国主亲口说出实话,他们还是有些触动。
“雷犀。”
“下臣在。”
允自起身,国主苍老的脸上隐约生出了一丝无奈:“统战首领的位置,你先顶着吧。”
雷犀大惊:“那怎么行……”
国主一摆手,将他后面的话截下了:“让你顶着,就是希望若有一天浮绝再回来,这个位置还能回到他的手上。若孤交给别人,怕是以后就要不回来了。”
诚然如此。也只有像雷犀浮绝阮红城傅四人的交情,才不会去计较彼此官位谁高谁低,反正从来也都是那般相处。
默然低头,雷犀再不推辞。
从书桌边走到两人身侧,又慢慢走到书房的门口,外面院子里的青葱绿叶已经有一两片在泛黄,国主半抬起头,见到虽未起风,那片黄叶就自行从枝干上落下了:“孤有的时候还是很羡慕你们的。你们如果累了,一句请辞,就可以两袖悠然,天高地阔。可是孤呢?这一身的责任,恐怕只有到死的那一天才能卸下。”
阮红和雷犀回头,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挺拔的身躯此刻尽是疲态。
“你们有空,就多去看看水幻吧。孤虽然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是,这段日子以来,确然是,太委屈她了。”
天下国事,从来都没有儿女私情的位置,水幻的一让再让,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她的心怀大义,他亦心中有数。那一日,当从古战场回来的御前侍从,与他复述水幻对屠蛰说的那句话,其实让他很受震动。
邪神已死,若屠蛰还要攻打昊暄,就尽管来试试。
水幻她,是一个那么分得清轻重的人,她爱护昊暄国的心,从来也不曾少于浮绝,真的是很难得。
可到底,还是造化弄人。
不知道那个两个月不曾见过的浮绝,现在在家中,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悠悠一声叹息,国主缓缓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这个夏天,就要过完了啊……
天边闷雷炸响。
连绵数日的闷热终于迎来了夏秋交替的暴雨,浮绝坐在水幻的床边,耳边是院子里大雨拍打屋檐和泥土的声音,水池里的水也被激起了水花,窗外有雨水被吹进了屋中,打湿了窗前的地面。可是他却并未被这些声音惊扰,只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人,整个房间里仿佛是只能听到她均匀而纤细的呼吸声。
轻轻握着她的手,因为两个月来未曾进食,如今她是越发地瘦了,连手腕处的骨头都能一眼看见,浮绝心疼地亲吻了她的手背,然后将自己的灵力缓缓送进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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