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呼吸声在这一句话里终于松懈了,皇帝紧皱的眉头浅浅地舒展了一些,然后点了个头,侧了视线与司昀说:“好了,去把阿幽扶起来吧,大晚上的跪在地上会受凉的。”
司昀领命去扶司幽,等到她允自站稳,才又与皇帝再次作揖:“微臣谢恩。”
“行了行了。”皇帝挥手,说话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烦:“你们都下去吧,今日的事情,只能止于这个屋子里的人知道。”
“是。”国公府的人作揖领旨,由司昀带着一同退出了皇宫。
一路无话,饶是张扬如雪析,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司昀走在前方,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但是所散发出来的气场绝不是温和的,莫离和凭赋也只敢默默跟在身后,雪析给司幽递了个眼色,司幽只装作没有看到,更是不曾开口半分。
等到了国公府,司昀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就转身去了书房,等在府里的沉煦和老十六见了,都迎上莫离等人,压低了声音问:“师傅脸色这般难看,是宫里的事情闹大了?”
前院与书房还有些距离,他们说话也不会被司昀听见,是以沉煦才敢询问得这般直接。眼下莫离垂着视线不做声,凭赋只摇了摇头,倒是雪析叹了一口气,悄悄看了一眼司幽:“小师妹平日里不温不火,没想到一闯祸就闯大祸。”
沉煦一听就慌神了,她也看向沉默不言的小师妹,听到旁边的凭赋接了话去:“皇上今日没有追责,倒是说了些家长里短的俏皮话,但是小师妹闯宫是重罪,皇上竟然一丝责罚都没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估计师傅这会儿,有些窝火。”莫离抬眼去看书房的方向,“阿幽闯宫只是其一,皇上今日的态度,大约与我们之前的猜测无二,是与师傅之间有了嫌隙,师傅对这个更在意吧。”
这会儿司幽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与众人说:“各位师兄师姐都去休息吧,我去跟义父说。祸该不该闯,我都已经闯了,但是你们不用陪着我担着义父的怒气。”
说完一个大步便走向了书房,老十六和莫离也有些担心司昀的状况,正要跟过去,却被雪析和沉煦双双拦下。
“她去了,师傅的怒气至少都要消一半儿,咱们就别去找不痛快了。”雪析拉着莫离的胳膊撇撇嘴:“这才是师傅的灵丹妙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凭赋深以为然:“老九说的是,咱们都回去休息吧。”
“等会儿!”雪析忽然叫住了正要转身的凭赋,说:“五师兄手下是不是有个极为妥帖的探子,我记得是个女孩儿。”
凭赋在脑中思索了一回,方才点头:“是有这么一个,怎么了?”
雪析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莫离知道这是又要闹点事情的模样:“五师兄把那女孩儿派到浮绝的房里当侍女吧。”
莫离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雪析嘟着嘴,白了莫离一眼:“第一,浮绝身为昊暄国统战首领,多了解他一些总是没错的。第二,我总觉得小师妹跟这个浮绝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来国公府这些年,我还没见过她这样紧张过谁,今日在宫里,你们不也看到了,她那样子都快恨不得杀了和裕。”
众人静默,再有凭赋的声音低沉而来:“有一件事我们一直都忽略了。”
莫离反问:“什么?”
“之前我们以为,昊暄国这么大,小师妹就算是从那里来的,也未必与浮绝三个人是旧识,这就像是,中原人人都听说过师傅,但也不是谁都能跟国公府有交情。可是现在听老九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小师妹与他们,或许还大有渊源。”
这样的推论,像一颗种子一样,一种进他们的心里,立刻就生根发芽了。
“无论如何,明日先把那探子派过去吧。”莫离呼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发表意见:“我们再如何猜测,都比不过眼见为实,如果他们真是交情匪浅,迟早是要露出痕迹的。”
凭赋应声点头,这就是就算商议妥当了,众人再不多言,即是各自散去。
这边司幽进了书房,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司昀已经坐在桌边看书了,她虽然不敢说像了解司徒貘和浮绝那般了解司昀,但多多少少也能摸清一些他的脾气,现在纵然手里捧着那本书,他却绝没有看进去半分。
悄悄转身去厨房端了一碗银耳羹,再进书房的时候,里面的人果然还是一模一样的动作,那本书也几乎没怎么翻动过,她将银耳羹端到司昀面前,又把他面前的茶碗拿走,说:“这么晚了喝茶,晚上会睡不着的。义父还是喝点银耳羹吧,厨房刚冰镇好的。”
听到她的声音,司昀这才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到司幽已经端了茶碗过去另一个桌案边放下,他把书搁回桌面,低了声音说:“今日之事,你何必如此莽撞?撇开他与你八年的师徒情分不说,就算是为了皇上和昊暄国的脸面,这件事我也一定会插手的,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放下茶碗的手顿了顿,她回头去看司昀的时候,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义父。”
“那为什么还要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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