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郕衍却叹了口气,神情中带了几分无奈和疲惫:“阿洛,我已经很多年没去过清荷宫了。”他曾经在心底发誓过此生再不踏入清荷宫半步,八岁之后他就真的没有再主动去过清荷宫一次,十三年过去了,不去清荷宫已经成了他的习惯,现如今,男儿的骄傲和自尊也让他放不下颜面去妥协。
云槿洛不屈不挠,继续说道:“正是多年不见才要去呀,她总归是你的母后,你在这里白白担心,不如前去亲眼看一看,就当是探望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更何况……”云槿洛顿了顿,“有我陪着你呢。”
云槿洛似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她未曾与旁人这般说过话,所以最后一句话声音说的很轻,但还是被季郕衍清晰地捕捉入耳,心头蓦地涌上一阵暖流。
看着云槿洛鼓励和期待的眼神,季郕衍默了片刻后,点头嗯了一声。
再次踏足清荷宫,季郕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清荷宫一如多年前一样的寡淡素净,没有任何变化,全然不像是皇后应住的碧丽堂皇的寝宫。
一入宫门,便是一个大大的人工池塘,因着苏后闺名里有个荷字,穆帝便遣人在这宫闱之中特意为她挖了个水池,种满了荷叶碧莲。
若在夏日,满池荷花盛放,必定引人夺目,清雅又美丽,但此时正是秋冬交替之时,花朵凋敝,莲叶枯黄,只有一两只锦鲤在水中来回游动,徒增一种寂寥之意。
清荷宫的宫人们见太子殿下来此,皆是一惊,反应过来后纷纷俯身行礼,季郕衍没有理会她们,在云槿洛的陪同下,径直向苏后所在的寝殿走去。
苏后一手撑着额,微闭着双眸,半倚在坐榻上,一旁立着的李长德正在给她问脉。
云槿洛跟着季郕衍身后入殿,她是头一次来清荷宫,也自是头一次见到这位苏后。
云槿洛早知能生出季郕衍这般相貌出尘的儿子的女人定是姿色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出所料。苏后的年纪虽然已不再年轻,但那一张保养得当的美绝人寰的脸,黑发银袍,便是连一些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也自愧不如,虽此时还闭着眼,也不难想象她睁眼后的典雅超群、芳华绝代。
察觉到殿外有人进来了,苏后睁开双眸,向殿门口望去,却是一怔。
“儿臣参加母后。”季郕衍假装看不见苏后眼中的讶然,按着规矩行礼。
云槿洛立在季郕衍身侧,也俯身行礼道:“参加皇后娘娘。”
苏后眼中讶然更甚,但好歹是在这后宫中做了大半辈子皇后的女人,苏后很快便收起了眼中的惊诧之意,恢复了一贯的漠然之色,道了声免礼,然后看向季郕衍:“你今日怎的来了?”
声音冷冷的,不见喜怒。
“儿臣在御医院听闻母后病了,特来探望。”
苏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过小小风寒,无伤大雅,你若无事,便回去吧。”
季郕衍没有理会苏后下的逐客令,而是笑了笑:“儿臣不知母后什么时候竟懂医了,李御医尚且未定下结论,母后便知自己感染了风寒,着实令儿臣佩服。”
苏后一时语噎,索性不再管他,将目光转向云槿洛,问:“你是何人?”
“回禀娘娘,小女名为云槿洛,是容相的外孙女儿。”云槿洛垂着头,毕恭毕敬地回答。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云槿洛依言抬头,一双清澈如许的眸子正好与苏后的目光碰个正着,苏后默了半响,似是在回忆着什么,然后竟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与你母亲倒是生得很像。”
已不止一人说过她与故去的娘亲容颜生得相似,云槿洛并不诧异。
“你父亲这些年来可还好?”
云槿洛猜到了皇后与她娘亲曾是故人,倒没料到她还认得自己的爹爹,福了福身,回道:“劳娘娘挂心,爹爹除了很是思念娘亲外,一切都好。”
苏后闻言神色有些动容:“我当年便道云符丘是个痴情种,果不其然。”
就在这时,从殿外传来公公通禀的声音:“皇上驾到——”
接着便见穆帝穿着明黄色龙袍,大步流星地走入殿中,众人见了纷纷行礼,穆帝大袖一挥,只略略看了眼季郕衍和云槿洛,便急忙上前扶起苏后,眉头皱着:“你既病了又何需行这些虚礼。”
苏后此时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情,不动神色地推开穆帝,垂眸回道:“臣妾多谢陛下。”
穆帝伸出的手僵了僵,瞬间又恢复如常,问李长德:“李御医,皇后的病情如何?”
李长德也已问诊完毕,拱手行了一礼,犹豫再三后还是如实回道:“娘娘气血甚虚,这些日子也未按规律用膳,伤了脾胃,而心中又有郁结之症,胸闷气短,伤肝伤……”
穆帝皱眉,心中似有火气,厉声打断:“你就告诉朕严不严重!”
“若是调理得当,应当……没有大碍。”
“朕要你御医院就是为了听应当二字吗?”
“圣上息怒,娘娘这病症只能慢慢调理控制,若要痊愈……微臣只能尽力一试。”
苏后见状,淡淡说道:“皇上何需为难李御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必介怀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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