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槿之这时候反倒露出一缕宽慰的笑来:“但求得你此生都有这般童真之心。”
云槿洛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抿了抿嘴, 嘟囔道:“有你这般的哥哥,何愁我此生无童心?”
云谨之闻言哈哈笑了几声, 也是, 有他这个哥哥护着,便是十年二十年过去, 他家小妹也都能永远有一颗无忧无虑的童心。
就在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布衣都在喜气洋洋地为迎接新年做准备的时候,一场天灾却无声无息地悄然逼近,今年的锦都, 注定是无法安生地过个新年。
先是从锦都西街街头露宿的几个乞丐开始, 自入腊月以来,便有不少的人持续低热,一开始只道是今年的冬天冷了些, 街头乞丐无衣保暖,惹了风寒,无足大碍,风餐露宿的早就习惯了小病小伤,将养休息两天便好,直到实在无力支撑的几个乞儿昏倒在大街之上,鼻间有鲜血流出之时,才有人察觉不对,急急送到了医馆,大夫尝尽了各种办法,却已是无力回天。
接下来不过几天,西街便已被一片咳嗽声所笼罩,医馆里白日夜晚都有源源不绝的人送进又送出,数十年不遇的一场瘟疫,终是于今年冬天在锦都爆发了。
季郕衍看着京兆尹新呈上来的折子,很是头痛,第十九个了!不过区区五天过去,便已经死了近二十个人,照这速度下去,再不赶紧把药方研制出来,谁能说得清还会有多少条性命葬送在这场天灾之中?已近新年,明明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长叹口气,季郕衍闭了闭眸,问身旁的飞泽:“御医院怎么说?”
“李院守说,此番瘟疫来势迅猛,他们已在竭力寻求化解之法,但还是暂无……”飞泽顿了顿,偷偷瞄了瞄自家殿下的脸色,咽了咽口水,还是飞速地如实禀道:“暂无进展。”
话音刚落,飞泽便听拳头重重砸在桌上的声音,忙忙跪下:“殿下莫急,人祸可解,天灾难挡,御医院已在抓紧时间研制药方,想来……”究竟想来如何,其实他也说不上来,现在只能说是尽人事,知天命,何时才能把有效用的药方子拿出来又有谁能知道?
季郕衍并非不讲理之人,也知飞泽是想劝慰自己,只是他帝都子民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却无可奈何,这种无力之感,着实让人不好受,沉下心中的火气,摆了摆手,道:“此番疫病来势汹汹,记得一定要紧受城门,不让人进出,防止瘟疫再行扩散,好在宫中暂无人发病,不过皇祖母上了年纪,还是得多派些人照顾着,一有不对立即报告于我。”
“是。”
“还有——”季郕衍本想说皇后那里也一并照管着,但想到他父皇还在宫中,定不会忘了他这位皇后,也就作罢,便转了话锋,“阿洛那边如何?”
“郡主她……”飞泽面露为难之色,他这下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她怎么了?”季郕衍皱了眉,见飞泽仍是犹豫之态,面色不禁冷凝了几分,“说!”
飞泽将头垂得更低了些:“郡主……正在西街行医。”
“什么?”季郕衍忽得从座上站起,“你怎么不与孤早说!”
“郡主说她乃医者,救人治病于她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无论如何,她都要与众人站在一起,她知殿下您不会允准,便不准我们告知与您。”
季郕衍只觉心烦意乱,这几日他为这场疫病忙得焦头烂耳,但每日还是会抽空去容府陪陪她,安抚她说此番疫情无甚利害,还派了太子府的人在外守着,为的就是不让她出容府去疫区,此番疫情来势汹汹,无论男女老少,皆有病患,皆有因此而去的人,他怎么能放心让她就这么随意去与一群病患待在一起?更何况还是病源所在的西街!
“回头孤再与你们算账!”甩下这句话,季郕衍当即命人备马,向着西街疾驰而去。
徒留飞泽跪在原地,苦不堪言,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主子疼到心肝里的未来女主子,他也很难办啊。
季郕衍策马赶到西街的时候,便见云槿洛戴着棉布面罩,正在为一昏迷在地的人把脉,此时也顾不得上什么温文尔雅了,翻身下马,两步上前拉起云槿洛,眼睛死死地看着她:“跟我回去。”
云槿洛皱了眉,反手挣脱,也不说话,转头俯身为方才的人诊疗,只当一侧的季郕衍是空气一般,待诊脉完毕,向身后跟着的一个医馆里的药童交待吩咐了几句,才起身转向季郕衍,只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目光中似有失望似有不解。
季郕衍眉头也是紧锁着,不甚喜欢她这样的眼神,又去拉她:“阿洛,跟我回去。”
却被云槿洛侧身躲开,季郕衍的动作一滞,握了握手中抓着的虚无,心生无奈,却还是第三次重复:“阿洛,跟我回去。”
云槿洛没有回应他,反问道:“你为什么骗我?”
前几日她还乐滋滋地为新年做着准备之时,坊间忽有疫病来袭的传闻飘散,外祖父自朝中归来,也总是眉头深锁的模样,身为一个医者,心有不安,欲出门查验一番,略尽绵薄之力,但季郕衍连着几日上门来,她对他问起疫病之事,他只道御医院已经控制住了,无须她帮忙,只是坊间有些繁乱,让她还是安心待在容府,免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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