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为何不进去?”
男人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
“那便等足下想好了再来吧。”叶景印正想进门,男人连忙道:“在下已经想好了,还请公子帮在下引荐。”
三人踏进白家的门,园子里甚是空寂,满地杂草,却开满了雪白的小花,一片一片,仿若满地的积雪。“雪堆”中有一条只容一人走过的小径,幽径深处,有瓦屋几间,长廊一条。白谨嘉一袭白衣坐在廊下,靠着廊柱,身旁放了一只银质酒壶,手握台盏,正赏花饮酒。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她高声道,“芸娘子,来得正好,过来为我倒酒!”
芸奴连忙过去,在她身旁坐了,叶景印笑道:“白兄,我们明明是三个人,为何你只看得见芸奴一人?”
“我不看美人,看你们这两个大男人作甚?”白谨嘉用扇子轻轻托起芸奴的下巴,“你怎么一脸病容?染了风寒?”
“偶感风寒,已无大碍。”
白谨嘉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包说:“这是养身的药,拿去补补,才几天不见,你就瘦了。”
芸奴接过来,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谢谢白公子。”
白谨嘉让她去屋内取来两只垫子,让两个男人坐了,侧过头去看向那个陌生的年轻人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在下姓姜,名冰壶,在家中排行老二,人都称呼我为姜二郎。”年轻男人说,“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是想求白先生帮忙。”
“看阁下印堂发黑,满面愁容,眉间似有家眷离散之相,是家中有人走失吧?”
姜二郎迟疑了一下:“此事实在难以启齿。我娶有一门妻室,姓尤。尤氏性格温柔和顺,过门三年,与我相敬如宾。可三日前,拙荆竟在家中离奇地失踪了。”
“此话怎讲?”
“那日我如往常一般去家里开的布庄照料生意,只留拙荆和几个仆人在家。傍晚时,家中的仆妇忽然来店中哭诉,说看见有个穿黄衣裳的男人进了拙荆的寝屋。家中仆人连忙锁了院门,拿了武器闯进屋去,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这几日我已将整个宅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拙荆。”
叶景印奇怪地道:“竟有这等事?那黄衣人进寝屋时,尊夫人可在屋内?”
“这是自然,拙荆因身体不适,一直在屋内休息,黄衣人出现之前,丫鬟小翠刚给拙荆送了药。”
白谨嘉饮了一口酒:“姜兄是想请我帮你找回尊夫人?”
“正是如此。”姜二郎的眼中浮现一丝关切和悲伤,“拙荆向来三贞九烈,断不会与别人有苟且之事,在下只怕,她已遭了毒手。”
白谨嘉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只锦盒,里面是满满一盒子的白牡丹花瓣。她将手中的洒金折扇往盒子上一敲,花瓣倏然而起,纷飞如雨,在空中盘旋一阵,落在席前,她细细看了片刻:“离卦,二郎勿忧,我已知道尊夫人的去处。”
姜二郎大喜:“请先生赐教。”
“君即刻前往西边的清波门,若见到赶着牛车,而车内有猪者,便是盗你妻子的凶手。”
姜二郎满脸疑惑,欲言又止,白谨嘉将折扇一举:“不必再问,二郎若不信,一去便知真假。”
姜二郎沉吟片刻,朝她拱了拱手,转身而去,待他走远,白谨嘉见叶景印脸上亦有怀疑之色,笑道:“叶公子不跟去看看热闹吗?”
叶景印闻言大笑:“这等奇事,不去岂不可惜!”
三人乘着青布马车到达清波门时,姜二郎正守在城门下,焦急地看着来往行人。三人寻了个酒楼,在楼上雅间坐定,开了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城门。一直等到日薄西山,赶牛车的人不少,只是连一只猪的影儿都没见着,姜二郎已不耐烦,叶景印也啜着美酒,半带笑意地说:“看来今日白兄时运不济,卦象不准啊!”
白谨嘉靠在窗台上,以一只手撑着下巴,笑道:“未必。”
话音未落,一辆牛车便缓缓地从长街尽头驶来,叶景印和姜二郎悚然一惊,仔细一看,车上果然绑着两头活猪,还立着几只装酒的坛子。
“竟然真有这样的牛车。”叶景印惊奇道,“不过这车子似乎藏不住人啊,难不成那尤娘子还会缩骨功,缩成猫狗大小,藏在酒坛里?”
白谨嘉从芸奴手中接过青瓷酒杯,嘴里吐出的依然是那两个字:“未必。”
说话间,那姜二郎已经拦下赶车人,与赶车人起了争执,二人争得面红耳赤,竟要动起手来。周围已聚了不少路人,纷纷指责姜二郎血口喷人。姜二郎涨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收场。白谨嘉嘴角勾起一道怪异的笑容,将手中瓷杯扔了出去,只听“哗啦”一声脆响,酒杯正好打在一只酒坛上,酒坛应声而碎,坛内无酒,只有几块肉块滑落,滚到众人脚边。
那竟然是人的四肢!
静,死一般的寂静。
“夫人!”姜二郎大叫一声,扑过去抱住一只左臂,那手臂上还戴着一只银钏。他瞪大眼睛,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夫人你死得好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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