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奴开门出去,迫不及待地掀开女鬼的头发,那浓密的青丝竟被她扯了下来,竟然是假的!借着月光,她仔细看那女鬼的脸,那眉眼,她认识。
是浅妆居的小厮金贵!
难道那个连害两条人命的白衣女鬼,就是这个小厮?叶府戒备森严,连苍蝇都飞不进来,他又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他还是武林高手?
或者,他本就是鬼。
芸奴掀开金贵所穿的白衣,他的脚上穿着一双皂靴,鞋是黑色,也难怪在黑暗之中会看成无脚鬼魂。她摸了摸靴子,有些厚,这个天气穿这么厚的鞋子,真是太奇怪了。
“他会飞。”大公子走过来,冷冷说道。
会飞?芸奴像是想到了什么,正想将那双皂靴脱下,上夜的婆子丫鬟们就都赶了过来,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到处都点了灯,将叶府照得明晃晃的,宛如白昼。
“大,大公子……”一个主事的婆子战战兢兢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这人……”
“这贼人胆大包天,竟敢入我叶府行窃,已经被我射杀了。”叶景淮看也不看芸奴一眼,“告诉管家,把尸体抬出去,明天一早送官。”
此事本该禀报大夫人,但大夫人房里的丫头回话说夫人已睡下,不便惊动,让明日再报,闹了一场,到四更天的时候又各睡下。芸奴剪了个纸人,幻化出自己的模样,睡在被中,悄悄出来,往前院而去。
小厮的尸身暂时停在柴房中,芸奴身姿轻盈,小心地躲开巡夜的婆子,经这小贼一闹,内院的戒备更加森严,巡夜人也多了不止一倍。翻过围墙,芸奴轻轻巧巧地落在柴房的青瓦上,往下张望,却一下子愣住了。
两个看守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也不动,连蚊虫在他们脸上乱爬也不自知。
难道……
她略一思酌,纵身跳下,那两个看守仿佛看不见她,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她伸手在二人面前晃了晃,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糟了,她来晚一步!
芸奴推门进屋,尸体还好好地躺在那里,只是脚上光秃秃的,皂靴已经不见了。
有人偷走了它!
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悄无声息,芸奴机警地闪开,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二公子?”
“芸奴,你怎么在这里?”叶景印朝门外瞥了一眼,“外面那两个人……是你干的?”
芸奴急忙摇头:“不是我,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这样了。”
“我听说清泠轩里进了一个贼,打扮成女鬼的样子,煞是吓人。”叶景印看了看死尸的脸,“原来是他。”
柴房内的烛火黯然,被风晃动了一阵,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叶景印沉默了一阵后问:“你怎么看?”
“奴婢在想,他到下人房来做什么?”
“是啊,真是让人费解。”叶景印皱眉道,“他若真是那个杀人断臂的凶手,清泠轩的下等丫鬟们根本买不起‘点绛唇’,他进下人房干什么?”
“他进房后挨个摸姐妹们的头发。”芸奴说,“好像在找什么。”
叶景印微微愣了愣,顿时大悟:“他在找那把包金梳子!”
“梳子?”
“昨日我当众为你戴上梳子,被他看在眼里,想必当时他已打定了主意要来偷。”叶景印愤愤道,“好一个小贼!”
好看的发髻并不是人人会梳,临安的平民女人逢年过节都喜欢请手艺好的婆子上门梳头,为了让发髻在头上多留几天,女人们睡觉时也不拆开,任簪钗留在头上,若这小厮真是来偷金梳的,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小厮看起来也不像会武功的,为什么能在我叶府自由来去?”
“禀公子,如果奴婢没猜错,他所穿的鞋子是用青耕鸟的羽毛所制成。”
叶景印侧过脸来看她,问:“青耕?《山海经》中所提到的那种可以预言瘟疫的鸟?”
“正是,传说古时曾有个猎户猎杀青耕鸟,吃掉肉之后,觉得青耕鸟的羽毛柔软,便用它做成了一双鞋,谁知道穿上那鞋之后竟能飞檐走壁。”芸奴看了看死者的双脚,“我原本只是怀疑,如今看来,十有八九了。”
叶景印又是惊疑又是好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芸奴一愣,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好像生来它们便在我脑中一般。”
叶景印思酌片刻道:“你能把那两个奴仆叫醒吗?”
芸奴点头,叶景印道:“你且将他们叫醒,我有话要问。”
芸奴躲到院门外,口中念念有词,朝那二人一指,两人蓦然醒转,其中一个一把抱住叶景印,叫道:“小娘子别跑,来,陪哥哥再喝一杯。”
“放肆!”
两个家奴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磕头:“二公子恕罪,我们,我们只是打了个盹儿……”话未说完,又朝屋里看了看,尸体还在,二人松了口气,正欲辩解,便听叶景印道:“我问你们,刚才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绝对没有。”两人对天发誓。
叶景印冷笑道:“你二人平日里守夜是最得力的,今日怎么也打起盹儿来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月翼夷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