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乱说,灵玉师父说了,不许危言耸听。”
二人愈行愈远,声音渐不可闻,芸奴眉头轻蹙,玄微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玄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四周黑糊糊的,好像是一间卧房,却比冰窖还要冷。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艰难地爬起来,摸到门边,门没有锁,她推开门,两个泛着幽冷萤光的女孩飘过来:“贱婢,还不快回屋!”
玄微吓得失声大叫,那两个女孩宫女打扮,浑身是血,其中一个没有左手,而另一个少了半张脸。
“救命啊,有妖怪啊!”她退回屋内,抱着脑袋尖叫,在两个宫女幽幽的笑声中,门缓缓地合上,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刘五郎坐在库房内,杵着大刀,阳光从窗户透了进来,洒在他的身上,为他留下一个好看的剪影。
沉默良久,他拿起刀,在满地的灰尘中缓缓写下两个字:
鹦鹉。
看着这两个字,他的眼中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不知从哪里来的妖风,刮得窗户噼啪作响,他抬起头,看见一个略微透明的人影立在阴暗的角落里,身上所穿的官服满是血迹。
“顾嘏?”
顾嘏是刘宋文帝的中书舍人,刘义隆曾召他密谋废太子一事,刘劭兵变杀父之时将其砍杀。
“殿下。”顾嘏朝他行了礼,“陛下令臣来传旨,请太子前往行宫一叙。”
行宫?就是那座李宅吗?
他冷笑一声道:“过去的恩恩怨怨,都是前世的事了。刘劭已经死了七百年,这里没有你们的殿下。”
顾嘏阴森森地笑道:“既然如此,那个女人也与殿下无关了。”
“女人?什么女人?”
“一个对殿下很重要的女人。”顾嘏阴恻恻地说,“殿下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刘五郎神色大变,提刀站起:“她在哪儿?”
“殿下若想见她,就随臣来吧。”
芸奴将《资治通鉴》关于元嘉年间的内容全部看完,也没有找到严道育毁容的记载,为何她记忆中的严道育被烧毁了半张脸?刘劭策马来救又是怎么回事呢?
面前的光线一暗,芸奴抬起头,只见身穿素净道袍的住持立在面前,容貌妩媚动人。
“住持。”她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
“你是叫玄芸吧?”住持将她上下打量,“听说,是宫里的人将你送来出家的?”
芸奴垂下头:“是。”
“以前是做什么的?”
芸奴低着头不说话,住持冷冷一笑,笑容凄清:“是得罪了哪里的贵人吧?”
芸奴还是不说话。住持从她手中拿过书,漫无目的地翻动:“既然来了,过去的事情就都忘掉。入了青云观,就如同再世为人,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就不要再想了,这也是为你好。”
“弟子谨遵住持教诲。”
住持抬起眼睑瞥了她一眼,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你和当年的我真像啊,表面隐忍,实则倔犟,只要你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有所转圜。只可惜,你的脾气禀性,将来会让你吃尽苦头。”顿了顿,将书往袖中一收:“你好自为之吧。”
刘五郎走进荒凉阴冷的李宅,虽然是青天白日,这栋宅子还是阴暗得宛如月夜,各处的阴影中站着许多身穿官服或战甲的人,浑身都沐浴着血色,他知道,这些官宦士兵都是他当年所杀之人。
“逆子!”
他抬起头,看见身穿冕服的刘义隆高坐在堂屋上,面容身形似乎比上次所见更清晰了一些。
刘五郎不敢看他,低声道:“父皇。”
“你已经想起来了?”
刘五郎沉默一阵:“想起来了。”
刘义隆高声大笑,声如洪钟:“你这种杀父弑君的逆子竟然得以转世为人,而朕却被禁锢在一串水晶帘中,不得超生,上天真不公平。”
“前世我已经为自己犯的罪付出了代价。”刘五郎说,“今生我叫刘五郎,不是什么太子,也不是杀父弑君的罪人,而是义军首领,带兵抗金,守护大宋河山。”
刘义隆忽然沉默下来,他面色凝重,似乎想起自己金戈铁马的往昔岁月,七百年前,他也曾带兵北上,想要收复汉人的河山,只可惜遇上了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不仅没能收复失地,反而招致北魏的大举反击,尤其是元嘉二十七年的那次北伐,北魏反攻河南之后,大举南进,兵临瓜步,饮马长江。刘宋国力大损。
“她在哪里?”刘五郎问。
刘义隆眼中浮现出浓烈的怒意:“你还在想着她?当年若不是她挑唆你造反,你怎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与鹦鹉无关,那些都是我自己的主意。”刘五郎上前两步,急道,“你若要我的命,尽可拿去。”
刘义隆冷笑,伸出手,手中浮起一颗龙眼般大的琉璃珠,玄微惊恐的面容在珠子里显现,刘五郎脸色顿时变了,即使已转世再生,即使经过七百年的漫长岁月,他依然能够一眼认出她来。
“鹦鹉!”刘五郎急道,“你把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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