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万万没想到,赵骞这时候居然冒了出来,说要娶她……陆微觉得脸颊又开始烫了起来,他虽然看起来十分真心,但是……她有些不太敢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了。更何况如果答应了他,她又要面对那个噩梦般的肃宁侯府,面对那个她无比痛恨的王氏。
不,她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她绝不会再当王氏的儿媳妇!
她定定神,轻声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准备嫁人。我祖母打算让我跟杨家表哥先定亲,我打算等风声过后再让杨家退亲,总之,我不想嫁人。」
赵骞一阵失落,这是拒绝了他吗?他结结巴巴地说:「为什么不嫁人?我会对你很好的,真的,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会站在你一边,你相信我。」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比杨季安待你更好。」
杨季安吗?陆微摇摇头,她一直当他是哥哥,从没有过男女之情。
赵骞紧张地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见她摇头,慌忙问道:「我不骗你,真的。」
陆微看着他,有些歉疚,与他结识以来,一直得到他的帮助,能给他的却极少。她认真地说:「我不嫁人,尤其不会做你家的媳妇。」
「是因为赵昱和王氏吗?」赵骞专注地盯着她,「你放心,只要你答应,王氏由我来解决,绝不让你为难。」
陆微哑口无言,他难道已经筹划许久了吗?连这个都想到了?
赵骞又说:「只要你答应,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陆微摇头道:「我即使现在答应,到时候也会退亲的。」
「好!」赵骞脱口说道,随即自己也是一愣,然而心底的渴望太强烈,使他顾不得忧虑将来,只能继续说道,「哪怕你将来退亲,我也绝无怨言。」
陆微久久地看着他,直到赵骞以为自己已经毫无指望了,忽听她说:「我要与祖母商量一下。」
「好,好,好!」赵骞欣喜若狂,忍不住放声大笑。
赵正爵散朝归来,刚踏进府门就见赵骞在门内候着,不觉脚步一顿,迟疑了一下才问:「你,有事?」
「父亲,请到书房说话。」赵骞说完便自己推着轮椅,一马当先地往外书房走,赵正爵无奈,只得跟了上去,心中甚是尴尬,默默猜测他有什么事情。
待他坐定,就听赵骞说:「我要向陆家提亲。」
赵正爵被这个消息炸的老半天回不过神,半晌才皱着眉头问:「你要提亲?这,这,婚姻大事不是应该你母亲做主吗?」
赵骞淡淡说道:「我娘早已过世。」
「你说什么?」赵正爵沉下脸来,「你这个逆子!侯夫人难道不是你母亲?」
「天庆二年七月,我娘生下我,因产后出血,不得不卧床静养。九月四日,你现在的夫人王氏到侯府探病,在偏院迷路遇到了你。父亲,」赵骞面色不变,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嘲讽,「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赵正爵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不,肯定不是自己害怕的那样,他不可能知道!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各自揣测着,较量着,最后赵正爵终于绷不住了,一张脸黑的像锅底一样,张口说道:「我跟你母亲只是无意中相识。」
「是吗?」赵骞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像这件事他完全不关心一样。
赵正爵忽然有一种侥幸的心理,他不可能知道吧?他是在套他的话!他挺直了腰杆,声音也不自觉地沉了许多,道:「没错,只是无意中相识。我有必要向你解释吗?难道你母亲与我怎么认识的也要你点头才行?」
「十一月五日,王氏与你在偏院第一次私会。天庆三年七月,王家请了一个妇科大夫为王氏看病,脉案和开出的药方如今都在我手里。父亲,你还想听些什么?」
赵正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捂着心口,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赵骞道:「逆子,逆子!你想做什么?」
赵骞还是那样平淡的神情,慢慢说道:「我的婚事,您和王氏都不得插手。」
赵正爵松了一口气,颓然瘫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紧紧攥住扶手,勉强平复住激荡的心情,颤声问:「你不让我们管,那谁替你张罗?」
「我已经找好了媒人。」
赵正爵猛地抬头看着赵骞。眼前的人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像极了他那个出身武将世家的原配妻子,他悲哀地扶住额头,心想,她一定在恨他背叛,所以才会生下这个处处比老子强、压得老子和兄弟都喘不过气的儿子来折磨他!
赵骞也慢慢攥住了轮椅的扶手,心中一片悲凉。他不是没看过物证,也不是没审过人证,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抱着一丝隐秘的期望,期望这一切都是自己弄错了,他的生身父亲不是这种趁着妻子病重与妻子闺友勾搭成奸的无耻之徒,不是这种妻子刚刚过世就奉子成婚的薄情男人,但是看如今赵正爵的反应,一切都是真的。
这十多年的孤独中,赵骞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流泪,但现在他发现,居然很想哭,就像小时候他无数次孤零零地趴在竹园的墙头偷看赵正爵把赵昱架在肩头玩闹时一样,心里疼的难以忍受。
父子之间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又过了许久,赵正爵清清嗓子,开口说道:「你刚才说陆家,哪个陆家?」
「原礼部侍郎陆家,大姑娘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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