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的下人全部遣散,除了报信的随从和一个婆子。
「公主殿下。」
桃姨娘唤着,就要跪下行礼。
「好了,你身子重,这虚礼先放一放。」
郁云慈说着,看向郁亮。郁亮脸有愧色,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她收回目光,问桃姨娘。
桃姨娘能有什么打算,自己一个姨娘,本就是奴籍。从小因为穷得没饭吃,才被卖来卖去,最后进了将军府。此次查封几乎等于抄家,他们除了身上的穿戴,什么都没有。
一看表情,再看他们光站着,身边连个箱笼都没有。郁云慈就能猜到大概,他们怕是直接被赶出府,已身无分文。
幸好她早有准备,她招来跟来的侯府管事,问道:「你去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宅子,不用太大。」
桃姨娘立马露出感激的神色。
那位管事的动作很快,对城里各处的牙行颇为熟悉。不到一个时辰,便找到了合适的宅子。位置不是很好,但也不差。
对于此时的郁亮来说,根本不可能挑剔,桃姨娘更是千恩万谢。
宅子不大,仅是二进的。好在现在的郁家,就郁亮和桃姨娘两个主子,加上一个随从和一个婆子,不过四口人,住着应是绰绰有余。
安顿好宅子,又留了三百两银子让他们置办家什对象。
桃姨娘紧紧地捏着银票,送她出门,泪水盈眶,「公主殿下,奴婢替老爷谢谢您。」
郁亮已不是将军,只能称呼老爷。
郁云慈看着她的肚子,这一家子,以后看样子要靠自己养活了。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前,或许她根本就不会搭理他们。
但是现在…
罢了,就当是做好事吧。
「不用谢我,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情就去侯府寻我。」
「奴婢省得。」
上了马车,郁云慈靠坐着。想了想,让车夫调头,先不回侯府,转去匡家。
匡家的门口寂静无声,古朴的大门依然紧闭着。采青前去敲门,报上名号,门房惊讶地睁大着眼,忙把人请进去。
那边匡大夫人得了报信,扶着匡老夫人急急来迎接。
「臣妇参见公主殿下。」
郁云慈一把扶起她们,「二位夫人快快请起,我本就是私下来探望一下,不必行如此大礼。」
「礼不可废。」
匡老夫人说着,就她的势起了身。
她细细看去,匡老夫人身穿缟色的禙子,身上还带着檀香,应是从佛堂出来。比上次见的时候似乎老了许多,眉宇间那种哀气沉沉的感觉更强烈。
而匡大夫人也是一脸的倦色,眼下都是青影。
整个匡家,弥漫着一股死寂,比上次更甚。
匡大夫人身后站着的是两个女儿匡如月和匡如歌,而那位匡二夫人,则不见踪影。若是她记得没错,匡二夫人是程家的姑娘。
她眼神闪了闪,没有问起匡二夫人。程世万的事一出,最难做人的就是匡二夫人,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夫家,夹在中间的出嫁女无论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寒暄过后,她让匡老夫人回去歇着。匡老夫人推迟几下,见她真心体恤,感恩万分。
老夫人走后,匡大夫人主动提起匡二夫人。
因为程世万忘恩负义,匡老夫人要替子休掉匡二夫人。匡二夫人是程家的姑娘,多年来一直未曾改嫁。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对自己丈夫的忠贞全成了笑话。昨天夜里,她一根白绫悬梁自尽,并留下遗书,生是匡家的人死是匡家的鬼。
半夜,下人们才发现她已死。那遗书被匡老夫人当场撕得粉碎,说匡家没有这样的媳妇。天还未亮,尸体就被匡家送还程家,还附上了休书。
郁云慈想起那个年纪不大,却死气沉沉的女人。也有些不忍,说起来,她也是牺牲品。或许程司马在把她嫁进匡家时,就视她如弃子。
她苦苦守在匡家,定是想死后能与自己的丈夫合葬。谁能想到,一切到头来竟然成空。除了死,或许她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匡如月低着头,抹着眼泪。
「公主,二婶这么多年来,一直守着二叔的屋子。她的情深义重,便是身为侄女的我,都心生佩服。可是程家…祖母坚决不肯原谅她…」
匡老夫人的态度很坚决,匡二夫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占着匡家儿媳的名头。
匡老夫人的做法在情在理,她先失夫,再失子。且儿子死后的军功还被家奴瞒下,怎么不令她生恨。可是匡二夫人的一生也是悲惨,令人唏嘘。
都是苦命的人,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忍苛责任何一个人,让人更难过。
孰对孰错,已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怪只怪她是程家女,谁知道她当初嫁进咱们家来,是存着怎样的心思?」匡如歌性子烈些,对程家已恨之入骨。
匡大夫人叹口气,看着两个女儿。
「她也是个可怜人。」
匡如歌听到这句话,红了眼眶,没有再说,转过头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匡二夫人在世时,对她们还是很好的。
都是上代人的恩怨,郁云慈真不知从何劝起。她环顾一下,问道:「程司马确实过份,夺人用血换来的军功,不能原谅。对了,那位李山将军可还有后人在世?」
52书库推荐浏览: 漫步长安 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