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全是正事。
“技术队出结果了么?”
“哦。出了。”唐元初当然也知道他跟程正之间莫名其妙的微妙敌对,回答得小心翼翼,“你前脚刚走,梅心后脚就把报告拿过来了。我们在墙体里发现的尸体,基本可以确认是吴宏亮本人无疑了。另外那一部分骨骼和身体组织,与帝宫墙体里的一致,都属于谭子阳……”
沉吟一下,他偷瞄白慕川冷冽的侧脸。
“梅心说,无法确定两次发现的身体组织,拼凑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完整的谭子阳……”
“嗯?”白慕川眯起眼,神色似有不悦。
“……”唐元初被他冰冷的目光一刺,说话变得更为谨慎,“那尸身确实破坏得太严重了。肌肉组织被搅碎,混在混凝土里,骨骼也是一样,受到了严重的损毁,只有小部分能看出原来的样子……即便勉强拼凑,也未必能拼凑出一副完整的骨骼。”
哼!白慕川突然冷笑,“因为难,就不做了?他们到是省事。”
“……”
唐元初不吭声了。
实际上,也不能说白慕川的要求苛刻。
在科学技术快速发展的今天,现代人对破案的精细程度要求更高了。
但凡有一个地方无法解释,就会有人来挑刺。
在他们内部,尽管大家都能理解彼此工作的不易,但上级问责的时候,要的只是结果,不问过程。
而且,上级一般只揪老大。
……
孔新琼的苏醒相当极时。
之前刑侦队发现的案件相关人员,除了一个霍山,其他都是死人。
即便他们可以通过物证来推测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但到底没有人证口述来得真实,更能还原案件现场。
想到这里,唐元初忍不住嘴贱,又问了一句。
“白队,你不是说,要把向老师一起带去吗?我觉得孔新琼这个女的嘴肯定严,不会那么容易被撬开。不是说女人了解女人吗?有向老师在,也许会事倍功半……”
“唐元初!”白慕川突然沉了脸,冷冰冰地斥他,“你是个刑警!不要忘了本分!”
“……”
可怜的小唐同志,被骂得脑袋发热,心里还委屈。
当初说向晚可以辅导案件并为她单独写申请外聘的人是他啊!
为什么到他这里,说一说就成忘记本分了。
冤!冤!冤!
顶着大写加粗的三个“冤”字,唐元初默默开着车,觉得今天的白队,一定是中邪了!
……
医院。
五楼孔新琼的病房里,医生、护士、民警都紧张的等候着。
死过一次的人,又是案件的关键人证,大家都怕她再次自杀,连眼睛都不敢眨。
所以,白慕川跟唐元初推进门去,几个人明显松口气。
“白队来了。”一个民警站起来。
“辛苦了!”白慕川拍拍他的肩膀,又望向病房上的孔新琼,“情况怎么样?”
民警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了望病床,然后摇头,努了努嘴。
“我们外面说。”
孔新琼确实醒过来了。
不过,从医生确认她苏醒到现在,她只说了一句话。
“我儿子呢?”
她问的时候,目光里有着对儿子生命的期待。
医生和护士都没有说话,不忍心告诉她那个残忍的结果……
但她似乎从他们的神情里察觉出了什么。然后,默默闭上眼,再没有说一句话,无论别人问什么,都不再配合,完全就是一心求死的态度。
民警到来后,医生为她进行了身体检查,表示她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在恢复得不错……
“但我们刚才试图跟她交流,她有强烈的抗拒心理。”
病房外面,第一个赶到的民警,仔细向白慕川叙述了之前的事情,然后摇头叹息,“她本就没有生存的意志,这会儿知道儿子死了,怕是更不愿意配合我们了。”
她当初自杀,不管是畏罪,还是被漫长的生活煎熬得没了活下去的勇气,都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极端懦弱心态……
现在,对于这个生命无望的人,他们又凭什么让她重新燃起对生活的渴望,再配合警方呢?
白慕川沉默一下,点头。
“行。交给我吧。”
“好的,白队。”民警看一眼病房,指了指电梯口,“那我就先办别的事去了?”
“嗯。辛苦了!”
白慕川重新进入病房时,身上弥漫的冷气不仅慑得唐元初不敢吭声,就连事不关己的医生的护士都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
“白队,我一会儿还有台手术,先离开一会。”
医生推了推眼镜,就想走人。
护士见状,赶紧跟上,“那个警官,你们办案,我也就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你们就按铃,我们马上就会来!”
“嗯。”
一模一样,一个字。
白慕川今天就像一台制冷机。
跟人交流的欲望,并不比病床上的孔新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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