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干活!”白慕川望一眼塘面,视线又在众人脸上巡视一圈,激励似的朗声道:“兄弟们加把劲儿。等干完手头的活儿,晚上我请客,谭鱼头!”
“……”
众人默默的。
目光怪异,眼神纠结。
只有筐子里的鱼好像听懂了,可劲儿地挣扎。
“老大!”鱼塘中心,谢辉溅了淤泥的脸笑得灿若春花,“找到了,我找到了……”
那是一块看不清颜色的骨骼,裹满了淤泥,在阳光下滴着泥水……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对警察来说,却像寻着了宝。
大家兴奋起来,几个人集中到那个位置,陆陆续续地又有了发现……
没有分解掉的牙齿、指节等等……
程正这个法医物证学的高才不是浪得虚名的,没有借助任何仪器,在现场就分辨出了狗骨、人骨,以及骨骼与身体位置的对应…
一件件物证被装入物件袋。
孔光明愣愣看着,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警戒线外,村民们的神经也被发现挑逗了,三三两两,指指点点。
向晚目光染上一层雾,内心虔诚祈祷,不要再有人死亡了……
~
这一趟,收获颇丰。
打了几十斤没人吃的鱼,还有一堆人和狗的遗骸和遗物。
不过,向晚期待的那一只谢绾绾的娃娃,并没有找到。
回到队上,中午饭点已经过了。
大家伙收拾收拾,在刑侦队的一个饭馆就近用餐。而提前去点餐的唐元初恶作剧地点了一道红烧鱼。
结果,两桌民警十几个人,只有程正一个人淡定地吃了半条。
这就很厉害了!
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他却面无表情,吃完就走。
向晚看着他淡然离去的背影,突然有点忍不住想笑。
这个程正比她还要注孤生啊……
哪个妹子跟他生活在一起,不得天天上演恐怖片的节奏么?
“回神了!”一只有力的大手在眼前一晃。向晚偏头,看到白慕川疑似不爽的脸。
“怎么了?”她问。
“看他能管饱?”白慕川指指她碗里的饭,“吃完!”
“吃不下了!”
吃了两块饼干,垫了一下肚子,加上向晚初入这行,还有点不适应工作与饮食的协助统一,并没有什么胃口。
白慕川冷脸,“下午还有工作。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
向晚一怔:“什么工作?”
白慕川:“再审孔光明。”
“哦……”
“哦不行。吃才行。”
向晚撇嘴,莫名觉得他的样子……像个封建大家长。
她不吭声,慢悠悠地扒饭,想着案子,吃得味同嚼蜡。
……
案件有了突破,王局特地打电话过来慰问刨了半天鱼塘的同志们。
白慕川简单向他汇报了一下案件的进展,然后带向晚去了审讯室。
到了这个地步,孔光明心态已经崩了,基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孔庆平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孔光明还坐在那张木椅上,手上戴着铐子,脑袋微微耷拉着,最先告诉警察的,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大概突破了心理承受的极限,他说起往事,没了之前的激动。
“那个女人不安分,说是去饭馆打工,却怎么都不肯告诉我是哪家馆子。每次回家都擦脂抹粉的,哪像干饭馆的人?村里人背后都戳我脊梁,说她是个卖的。”
“怀孔庆平的时候,她在家里安分了一阵子。我就想,甭管是不是我的儿了,能安生过日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我家那种条件,也讨不着什么好女人。她好赖从来没嫌弃过我家穷……”
“这人啦,也是怪!我心里是这么寻思的,可就像打了个结,怎么都过不去那坎儿。她生孩子那阵儿,我俩天天吵架,她脾气也不好,把我妈气得差点跳鱼塘……”
“好不容易孩子满月了,她就闹着要走,说跟我过不下去了……”
“我俩没打结婚证的,她要把孩子抱走了,我上哪儿找人去?我当然不同意。那天晚上,我多吃了几口酒,吵起来,就揍了她……没想到,她一个想不开就喝了农药……”
“大半夜的,我哪会想到她真会寻死?等我第二天酒醒,她都没气儿了,满嘴都是白泡泡……”
“我吓坏了,赶紧叫我妈进屋……我妈说,不能叫人家知道屋里人死了,要不然我是要吃枪子的……我妈让我不要张扬,就对村里人说,这婆娘养不熟,跟野男人跑了……”
“那天家里头全乱了,孩子没奶吃,哇哇哭,我六神无主,不知道咋干……后来,我妈把打猪草的刀拿出来,把她给宰了,煮锅里,说慢慢喂狗……骨头就丢在塘里……”
“那狗吃了肉……没两天,居然也死了。我们就把狗和她一股脑塞在饲料袋,全沉了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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