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抱着头低泣起来,与刚才的从容端庄判若两人。
阿妧的心中是难以言喻的酸涩,她上前道:“如果不是你从中挑拨,诬陷甄皇后,先帝怎么会冲动之下鸩杀了她?你到底是怕先帝会怪罪你不贞,还是怕他知道你是害死甄皇后的凶手?”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姜后抬起头来,眼睛注视着阿妧,目光中杂揉着咬牙切齿的悲伤和恨意,“他留着我只是因为甄氏死了,不在了。他得不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就把我揉捏成甄氏的样子,要我照着她的样子活。他……他是个疯子!他死了就不管我了,把我扔在这个鬼地方,任由甄氏的儿子欺凌我!”
她压抑得太久了,一大段话倒水一样地从她嘴里流出来。
“妧儿,我的乖女儿……”姜后忽然一脚从榻上迈下来,双手钳住她的胳膊,“你行行好,去求求萧叡吧,母亲不想死……”她不停地摇晃她,“你不会看着母亲死的,对不对,对不对……”
阿妧看着她满是哀求的眼睛和苍白得失了血色的脸颊,心里又痛又恨。她怎么求,萧叡的母亲死得那样惨,他怎么会放过害死他母亲的仇人?然而真要她看着姜后被逼上绝路吗?
姜后见她沉默,脸色更是苍白得像是死灰一般,猛地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恨声道:“这就是我生的好女儿?竟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生身母亲去死?”
阿妧挣扎推她,姜后被激得怒气更甚,咬牙切齿道:“当年我能杀了你那死鬼父亲,现在也能杀了你……”
话未说完,一道人影突然冲过来,猛地抬脚把姜后踹开,同时抬手抱住了阿妧。
女孩的身子不停地发抖,目光在一瞬间变得空茫,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没事,别怕……”萧叡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抚摸她的头发和腰背,却还是强令她看着姜后现在疯癫的样子,边亲她边道,“看到了吗,她根本就不爱你,这世上有资格说爱你的只有我一个。”他在她耳边重复,像是下一个咒语,“妧妧,只有我……”
阿妧看见眼前的姜后突然变成了厉鬼的模样,向她扑过来。她身子一颤,随即无力地倒在了萧叡的怀里。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宫殿里,阿妧头脑昏昏沉沉的。萧叡抱着她,与她额头相抵,轻声道:“没事了。”
阿妧的眼泪倏地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她很想再问问姜后,可是又怕见到她,心里有太多话想说,只好抓着萧叡的手臂道,“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听到舅父说我的母亲是大魏的皇后,心里有多高兴。太守府的日子太难熬,我天天盼着她来接我,就这么盼了七八年……”
她边说边哭,想要止住眼泪,可是止不住,泪水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滚落。
萧叡从来没看她哭得这样伤心,像个孩子似的,心里也酸得不得了,叹了口气道:“以后有我陪着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咱们忘了她,啊?”
“我还以为……还以为她是真的对我好,刚进宫的时候我是真的高兴,我不是没娘的孩子了……”她在萧叡的怀里哀哭道,“我发誓要好好孝顺她,所以从来都不理会宫里的传言,她让我跟你好,我就去了……后来猜到她是害死你母亲的凶手,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她要杀我……”
她说不下去,只是无声地落泪,后来抓着他的衣襟轻轻抽泣,脸埋在他的胸口。抽泣声越来越控制不住,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哭。
萧叡搂着她,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等她哭得累了,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他也没有走开,而是低头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亲了亲她的额头,仍旧抱着她,仿佛能抱到地老天荒。
她没有睡多久,半个时辰后又再醒来了。也没有哭,眼睛里有点茫然,许久之后才又有了焦距。
萧叡道:“我把叶绯儿杀了。”
阿妧的声音哭得哑了,一张口嗓子还有些痛:“为什么,她不是你的人吗?”
“不是,她接近我是为了姜氏。假装向我投诚,其实只是想要套出我的动向。她以为在自己在萧权那边无往不利,就以为我也会上她的当。”
阿妧不明白,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萧叡亲了亲她还有些红肿的眼皮,轻声道:“还记得那个铃铛吗?我后来让人查过了,那天的失火根本不是意外,而是那个铃铛故意为之,指使她的人就是叶绯儿。”
话到这里,阿妧已经听懂了。叶绯儿对她哪来那么大的仇恨,不说是被姜后指派,最起码姜后也是知情的。
她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
其实萧叡查到的远远不止这些,包括后来的投毒也是姜后的手笔。原因也很简单,她以为萧叡去找阿妧是因为发现了她的秘密,想要用阿妧的身世来威胁她,所以抢先下手。
但她却从未想过,她之所以仅凭流言和诬陷就能置甄后于死地,不过是恰好击中了魏帝爱而不得的死穴以及病态的占有欲而已。然而魏帝从未爱过她,又怎会在意她是不是跟别人生过孩子,还是说她当替身当久了,就真的把自己当成是甄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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