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她被流苏扶着在榻上坐下的时候,那双灵韵澄透的眼睛还是忍不住黯淡了,里面有水光微微晃动。
她闭上眼,将脸埋在手心里,语声哽咽地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姑姑待我那样好,我却连为了她承受天子之怒的勇气都没有。”
徐尚宫道:“这毕竟是两夫妻之间的事,您还小,强要掺和进去只怕会受到牵连。”她哄慰地轻拍着少女的背,声音很轻,“但是不直接跟陛下对上,却也不是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做。”
阿妧将手放下,看向她:“你是说……”
“去找太子殿下帮忙。”徐尚宫握住她的手,“殿下跟您不一样,他是陛下的嫡长子,说的话陛下总能听进去一些。且太子有军功在身,又有大臣支持,就算一时触怒到陛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是根本不会有危险,殿下心里是有分寸的,如果他答应帮你的话。”
这话很直白了,就是要她去求萧叡。
“我现在就去。”阿妧起身。
不管他会不会答应,总要去试一试。
……
来到广明宫,侍卫见是阿妧,按照以往的习惯,没有通报,直接请她入内。
阿妧步履匆匆,三两步就将侍卫甩在了身后,脚步飞快地向着萧叡的书房走去。
门关着,阿妧快步走上台阶,情急之下也不记得敲门,直接伸手推开。这一下,屋子里的两个人下意识地向她看过来,同时有些愣住。
阿妧也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形,左侧的墙下面,萧道凝正站在那里,萧叡立在她身侧,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两个人正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向阿妧。
见她突然出现,萧叡愣了一下,而后飞快地将手放下,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下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萧道凝则是眉头微皱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眉眼忽又舒展开来,朝萧叡靠得更近,神色得意又挑衅地看向阿妧。
“郡主怎么过来了?”她状似善意地询问,“行色匆匆的样子,连门都不敲就直接进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傍晚的余光从书房的窗子里照进来,略微昏暗的光线中,两个人的视线对上。
“本郡主有事要与太子殿下商量。”阿妧缓步上前,衣裙在她脚下拖出长长的摆,最后在萧道凝面前停下了脚步,“现在,请你出去。”
“你!”萧道凝张口欲言,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看向身旁的萧叡,神色愤懑又委屈。
“出去。”萧叡不看她,只淡声道。
萧道凝出去后,有侍女进来掌灯,屋子里渐渐亮了起来。
萧叡的面容先是冷冷的,如同数个时辰之前阿妧将他丢在白马寺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最终他还是放缓了神色,上前一步,抬手握住女孩的肩膀。
第30章 相助
萧叡视线低垂,看向阿妧。
见她穿着繁复的宫裙,海棠一样鲜嫩的颜色。半边的长发绾成了双鬟髻,余者柔顺地披垂在肩后。发上簪着宝石钗,流苏垂坠着,轻轻摇晃。
她好像很喜欢带着各种流苏或者坠子一类的东西。
萧叡一手握着她的肩,向她解释刚才的事:“我跟萧道凝没什么,她来是因为……”
“表哥,”阿妧打断了他,“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萧叡看着她。
阿妧的双手在袖子里绞拧着,半晌,深吸了一口气道:“就在几个时辰以前,我姑姑不知道因为什么触怒了陛下,被关进了永始宫,表哥你能不能……”
话未说完,萧叡就明白了她的来意,那张脸上顷刻间布满寒霜,仿佛刚才的柔和只是一场错觉。
他轻轻低头,似是自嘲地一笑,松开了阿妧。
“表哥,”阿妧抬手攀住他的胳膊,眼睛里流露出焦急和恳求,“我知道这很令你为难,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求你帮我把姑姑救出来,至少可以告诉我陛下为什么突然动怒,好吗?”
洛阳宫里,有能力查清楚事情原委,而且有可能帮助她的人,阿妧一时间也只能想到萧叡了。
“别,”萧叡拨开她的手,后退两步,“我帮不了你。”
他神色冷冷的,血色深黑的眼睛里满是戏谑地望着她,带着几分残忍。阿妧的脸一下子白了,有一种被人看穿的心虚感。
原本也没有报着多大的希望,对方那样居高临下而又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她,阿妧强撑着挺直了脊背,声音微颤地道:“如此,打扰了。”
她从广明宫出来,天光已经暗了。
向晚的微风从长长的宫道上吹过来,莫名地令她感到一阵寒意,仿佛是从心口处渗出的冰凉。
她茫然地走在复道上,熟悉的宫廷像是顷刻间变了模样,四面八方都是陌生,令她不辨来路。心里空落落的,夹杂着一种深切而焦灼的疼痛感,那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悲伤。
终于在经过复道上的楼梯时,阿妧没有看路,一脚踩空。霎时右边脚踝一阵剧痛,腿软地跌倒在台阶上。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没有心情去看,手肘和膝盖都磕在了台阶的边沿,火辣辣的疼痛,应是磕破了。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子,没有从楼梯上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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