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子站在一堆煤炭面前,一副保卫到底的模样,对面站着李向森“爹,天凉了,我们这屋子不用煤炭怎么能暖和起来呢?”
李向森有些无奈,墙壁处的墙皮,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屋子里的温度,如今已经差不多零下了!
“烧什么煤炭,现在衙门没有事干,你去山上砍点木头,这个冬天不就过去了吗?开春就要上学堂,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你手头的银子可要省着些花。”李老头子颇为节约道。
两个孩子上学堂花的可不仅仅是学费,刚刚认识,他们每个人得置办一份体面的衣服,笔墨纸砚都得买新的,贵的,好的。
这样一来,八十两银子,够干什么的,这还不算两个孩子在学堂吃饭的钱,带到学堂和其他学生一起吃的饭盒,怎么也不能像在家里那样,随便吃一口糊弄过去。
每顿米饭,一荤一素这都是最基本的饭菜,这样算下去,什么不要钱,烧什么煤炭,自己砍点柴禾就得了呗。
老大媳妇看着自己嫁的丈夫,心头一片苦涩,早知如此,哪怕她拼着忘恩负义的骂名,绞了头发,去清水庵做尼姑,也不会在这里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她简直无法相信,在一个丈夫每个月赚二十两银子的家里,亲生骨肉让给奶奶抚养,每个月五斤糙米,冬天,连煤炭都不肯让他们烧。
“爹,我们屋子里没有煤,过些日子病了请大夫,就要花更多的钱。”李向森苦口婆心的说道。
李老头子心里觉得李向森这话没错,一副药就是二钱银子“我这就给你们买煤去,不过这些煤你们不能动。”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银碳煤,可比正常的煤贵了一倍不止。
不过这煤烧起来,味道倒很是好闻,华儿都说了,闻着这煤的味道,他读书都觉得耳目一新,事半功倍。
李向森松了口气,只要有煤就好了,至于老爷子给孙子准备的,他也没那个心思动。
这么想着的李向森选择性忽视了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动的这个事实。
李老头子说完这话,便出去买煤炭去了,他可得准备点便宜的煤炭回来,家里的银子,如今真的不多了。
李向森还因为有了煤炭开心,这边的老大媳妇已经泪流满面了,李向森看了,吓了一跳“怎么哭上了?”
老大媳妇抽噎道“李向森,我问你一句话,咱们还得养你那两个侄子多长时间,我真的快受不了了。家里没有米饭,没有煤炭,过年我连件新衣服都没有,讽刺的是你那两个侄子什么都有。”
李向森听了前面的话还想解释两句,可是听了后面的话,有些不高兴道“你不愿意让我的侄子来,还是不想让我爹在这里养老。”
“我不想过这种日子了,糙米,你每个月赚了那么多银子,你让我顿顿吃糙米。”老大媳妇喊道。
李向森知道他爹的做法不对,可是那毕竟是他爹,于是沉声对老大媳妇道“你进了门,当了妻子和母亲,当然不能和在娘家的时候比,咱们家就是这样的条件,你现在嫌贫爱富也晚了。”
李老头子找到了一家两文钱一斤的煤,买了二百斤煤,刚让人把煤送到家里,就听到了家里的声音,再听老大媳妇两句话不离他的乖孙,一下子撺出来指责道“好啊,我就说你最近怎么这么消停,原来一直在心里憋着坏呢,你想把两个孩子送回去,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你想都别想!你日后再这么心胸狭隘容不得人,我就让我儿子一纸休书,给你休了。”
“你听到爹说的了吗,家里本来就日子艰难,你以后不要再提……”李向森低头对魏氏道。
魏氏低声细语,总不仔细听都听不到的声音道“那就休了吧!”
休了,娘家容得下她一日,她就在娘家过一日,娘家容不下她,她就去清水庵,当尼姑。
哪怕是尼姑,干了活还有白粥呢,在这个地方,连糙米都是限量版的。
“你胡说什么?”李向森有些慌乱道,两口子吵架的多了去了,可是开口就是要休书的还是头一份。
“我说,我容不下你那两个会读书的侄子,你把我休了吧!这也是爹的意思。”魏氏望着李老头子,眼中满是嘲讽“你不给我休书也没问题,从现在开始,我不给你们洗衣做饭,烧火生炉子你那两个宝贝侄子不是要读书吗,他们睡觉的时候,我去敲他们窗户,他们读书的时候我在旁边使劲拍门,我看他们还能不能读好书。”
“老……老大。,你给我把这个毒妇休了,这个家里有她没我。”家里出个读书人就是李老头子的心病,魏氏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他怎么会受的了。
李向森舍不得,一面是老爹,一面是老妻,正在李向森犹豫不决的时候,李老头子脑袋朝上,身子倾斜,口吐白沫,李向森被吓住了,再也顾不得犹豫了“爹,您别吓我,不就是让我休妻吗,我休,我休便是。”
刚刚还一副驾鹤西去状的李老头子一下子好了起来,快速回房,拿了毛笔和纸,拍在桌子上“写。”
李老头子的演技损若是放在戏台子上,那些什么老戏骨,绝代名怜也只有望尘莫及的份,这是他们这辈子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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