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这涂畔宫就是供那妖女享乐之地,我们一把火烧了它。”
“对,烧了它。”
“烧了。”
池砚寻声音望去,见带头的人中,有一个竟然是一韶氏嫡系最小的子弟韶云。
韶家?他不由玩味地勾起嘴角,等见着他们点了火把,正在往涂畔宫主楼四周倒油的时候,他眸光一动,便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各位兄台,这涂畔宫不过是一个死物,你们烧毁它,不也是浪费了匠人的心血,还是不要莽撞的好。”
池砚说这句话的时候,重点对着韶云,道:“韶兄,你们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发泄心头之气罢了,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若是因为一时之愤,连累了家人,于心何安?”
“我……”韶云听了池砚的话,不由有些犹豫,这时,人群中有一人忽然大声道:“法不责众,我等不过替天行道,有何不安。池砚你这个被妖女蛊惑的人,没资格说话,滚到一边去。”
“对。”
“滚,滚开。”
“不然小心我们揍你。”
那些人中,有的想要冲上来打池砚,不过都被韶云等几个世家子弟给拦住了。
池砚在垓下学宫讲学,他们都听过他的课,对他十分尊重和欣赏,因而便劝道:“池先生,你喜欢上七公主那个妖女并非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她媚术太过厉害,令人鬼迷心窍,因而等我们斗倒了她,你便能清醒过来了。”
“子曰:不以怪力乱神。”池砚望了他们一眼,最后温言提醒了一句道:“言尽于此,望各位好自为之。”
他说罢,便不再阻拦,立刻背过身,在昏黄的天光下,不徐不缓地离开。
池砚说“好自为之“几个字时,语气温和无比,但韶云远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却有些心慌。
不过,还等不及他醒悟过来,群起激昂的人已经对着涂畔宫扔出了火把。
“烧、烧,快把这些挪用民脂民膏的东西烧了。”
轰然一声,随着群愤之声,那火把落到油上,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哈哈,快哉、快哉。”
在火光的映照下,韶云望着那些面色激动,甚至有些扭曲疯狂的人,忽然感觉一阵后怕,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旺,已经把一楼烧了大半,韶云脑袋里不停地回响着池砚的话,心里的热血渐渐冷却下来,被一股灭顶的寒意取代。
若是大王怪罪下来,那他的家人该怎么办?他想到这些,后悔不已,甚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被鼓动,去做出这样一件事。
“你们快停下来,不要再烧了。” 韶云见火势还不大,没有到达完全无法收拾的地步,连忙大声呼叫,并指挥着自己带来的下人去一旁的井里,打水扑火。
唰唰几桶水下去,火势减小了一些,韶云心下稍安,但转过眼,便见到一堆人充满敌视地望着他。
“大家抓住他,他刚才放走了被妖女蛊惑的池砚,说不定也受到了蛊惑。”
人群中,有一人道:“被妖女蛊惑的人都无可救药,都要一把火烧了。来烧了他,烧了他。”
韶云听了这些人的尖叫呼喊声,不禁吓得面色一白,脚步向后退了几下,然而这却抵挡不住那些疯狂而丧失理智的人。
他们蜂拥上来,拽着韶云就将他和他的下人往火里推。
“啊!” 韶景的衣袍沾了火星,一下子被燃烧了起来,他站在铺天盖地的大火里,仓惶地望着外面那群神色狰狞的人,神色恍然。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别人都说七公主是妖女,可是如今,他却感觉这帮人才是真正的疯子,是妖魔鬼怪。
池先生,韶云枉读圣人之言,悔不该不听你的劝告。
韶云被缭绕的烟雾呛得咳嗽不已,醺得泪流满面。
“哈哈——”
站在外围的人见了他这幅模样,不由快意地大笑起来。
他们这群人中,好多人的家境都不富裕,学问也不够好,对韶云士家嫡出的身份仇视不已。
此刻,见他狼狈不已,且立马就要被化为灰烬,脸上浮现一种被满足的神色。
“咳咳——” 韶云在大火中,绝望地挣扎着,每当他爬出一点来,便又会被这些人轰笑着推回去,最后他无奈闭上了眼睛,只恨自己识人不明,心智不坚,竟然与此等人品低劣无比之人为伍。
涂畔宫烧得火光通天,一股浓烟袅袅升起,那些人将韶云等人推进去后,还觉得不过瘾,又把那些绑住了的守卫拖着扔了进去。
“啊!啊!” 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救命啊!救命啊!”
里面的人大声喊着呼救,拼命向着外面跑,可是由于其中的浓烟太过熏人,没过一会儿,便一个个昏迷了过去。
站在外面的人,望着一切都销声匿迹了,不由道:“咱们快走吧,等火烧大了,怕要引来官兵了。”
听到官兵二字,一干血气上涌的人终于清醒了些,面上也浮现一丝慌乱。
“走走!快走。”他们抱着侥幸心理,正要拔腿就跑。
这时,不远处,以崔俊远为头,一群穿着赤鸟图的晋卫兵骑马飞奔而来,顷刻间就将他们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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