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是有战争有就有伤亡。难道正面拼杀,我大晋的士兵就不会受伤,不会死亡了么?”池砚声音冷然,只是掩藏在袖中的左手不由握紧,道:“此事,你们都不必插手,我带人亲自去做,若上苍要责罚,我亲自担着。”
“子墨——”崔俊远望着池砚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这次,尽管他们谋得先机,但却并不是真的不废一兵一卒。
他看着自己手底下带出的那些士兵,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心里十分哀痛。
如今,下邱一战,那些廖兵为了给廖武王报仇,定然会凶猛异常,而大晋的士兵本来就比不上对方,再加上坝城有护城河,他们定然会伤亡惨重。
崔俊远仔细一想想,便知道池砚的选择是最正确的,只是那水灾一起,整个坝城上万的百姓……
“唉!”他猛地踹了一脚墙壁,当即追着池砚的方向而去。
第69章
下邱地处于渭城西南,其中沥水和湘水两条河流发源于这里的甘杏山。
初秋,甘杏山上草木枯黄,地上落了一层斑驳的黄叶,池砚身穿一身白衣,立在一处斜坡上,分外显眼。
他俯视着下方的士兵,他们整齐站了五列,十个一组,有一半拿着锄头,一半拿着铲子。
“左徒大人,请问我们来这儿是要干什么呀?”大家都以十分奇怪的眼神望着池砚。
他们过来打仗,手里一向握着的是□□和短剑,如今池左徒让他们拿着锄头和铲子,难不成是要挖坑埋人?
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池砚呼吸骤停了一刻,静默了一会儿,轻轻低垂下眼帘道:“渭城春季时常缺水,我想看看能不能引水过去,修建水库,将水存起来,待明年灌溉农地时用。”
“原来是这样呀,那池左徒选好地方了没,要让我等从哪儿挖?”
大家一听是要做利国利民的事,都非常有激情,池砚目光在他们单纯热情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移开,指着两河交叉地地方,道:“就是那个地方,你们只要将其挖开了一个口子……”
池砚说完,下面的人点了点头,便提着工具,卖力地干起来。
就这样挖了约莫一天,在极其接近下邱护城河那条河道时,池砚令大家停了下来。
“天色已晚,大家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去吧。”
池砚笑容温和,十分平易近人,下面的士兵对他这样的读书人很是尊敬,连忙笑道:“池左徒站了一天,也很辛苦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明天再看。”
“此处河流离下邱的珠河太近,我必须在此查看天象,才能确定明日是否需要动工,否则,若是水流增大,漫入珠河,便会引发大水。”
士兵们闻言,知道事情轻重,当即告辞。
池砚目送着众人离开,等了一会儿,陈玉便提着两个锄头和一个铲子过来。
“老师,剩下的不多,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池砚静默地迎上去,将陈玉手里的农具一把夺了过来,然后将其中一个锄头扔进了深水里。
“砰——”地一声响起,陈玉看着水花四溅的河流,怔了一下,接着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这成百上千的亡灵,你就打算一个人背负?”
陈玉望着一脸执拗的池砚,追过去,从他手里抢过铲子。
池砚是他徒弟,他还年轻,他这个做师傅的人,怎么能眼见着他受到上苍的责罚。
“老师,此乃我一人之计,由我负责到底即可。”池砚与陈玉两人争抢这铲子,正僵持不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陈玉师傅,你年纪一大把了,就别和我们这些年轻人争抢了,站到一边去,看我和子墨的。”
崔俊远从一株桑树丛后走出来,脸上洋溢着灿烂微笑,快步过来,把铲子接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拿着去铲土了。
池砚见状,眸光微动,嘴角也微微扬起,赶紧拿着锄头向着珠河挖了起来。
他与崔俊远一个挖,一个铲土,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将水完全引了过去。
此消彼长,沥水和湘水的水流减少,而珠河的水则暴增。
很快,位于下邱北上的水库便漫了出来,不过却没有到达决堤的效果。
真正引发大水的那一天,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倾盆的大雨接连下了一夜,这使得山上的泥石和沙子,全都流到了水库中,最终使得堤坝无法承受其中,一下子轰然而塌。
下邱是廖国一处重要的粮仓,全都得益于此处水库,然而城中的人民和将士完全没预料到,这将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这里的房屋大多是泥土混制,上面大多盖了茅草,并不坚固,因而当大水汹涌而来时,便立马便被冲毁,其中的居民也没了存活的余地。
也只有少数住在高地,或者富贵的人家,他们还能侥幸的蹲在屋顶,避过水灾。
不过由于大水发得突然,他们没有时间准备食物,所以等了三天之后,发现水还没有退下去,便也绝望地瘫软在房顶,望着天空发呆。
这边,处在外城,廖国的守将周严望着内城的大水,焦急地只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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