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廖和杜莞丝并排走着,并不牵手。
素音拿着披风远远地跟着。
云城是新城,每个街道上挂着的灯笼都是崭新的,而且不是普通的大红灯笼,是极有艺术价值的宫灯,六角框边,下坠大红穗子,一路旖旎着过来,为热闹的夜市增添了许多喜庆的色彩。
来到枫林渡,人也很多,但相对别的地方算少的了。
在外面,韩廖给杜莞丝足够的尊重,不碰她,也不牵她,就与她不近不远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其实,有杜莞丝在身边,他看什么风景都是美的。
枫林渡的枫叶还没有变红,他们赏的只是一地青色。
韩廖带杜莞丝出来,一是为了跟她单独呆一会儿,二是为了让她放松放松,从吃罢晚饭的申时三刻到凉风骤至的酉时二刻,近三个时刻的时间,韩廖都在陪杜莞丝看风景,聊天,不聊感情上的事,只聊公务上的事。
而等赏完景,送杜莞丝回府的时候,韩廖看着眼前整条街的灯火辉煌,想到了段萧背着宋繁花绕城一圈的场景,他默默地伸手,猝地将杜莞丝的手抓在了手中。
杜莞丝一愣,因为马上要到府门前了,又因为天气渐暗,这里没人,有人也看不见韩廖突然而来的动作,杜莞丝就不顾忌地甩手,非要甩开韩廖。
可韩廖不放,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要怎么样你才会嫁我?”
杜莞丝慢声说,“我不会嫁给你的。”
韩廖眯眼,“那你想嫁谁?”
杜莞丝说,“我谁也不嫁。”
韩廖拧眉,目光沉沉地压在她的身上,像一座沉闷的高山般,压的杜莞丝喘不过气,她有点儿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么悲伤的眼睛,她把脸别开。
韩廖这一生遇美色无数,早期的柳纤纤,后来的宋繁花,到现在的杜莞丝,还有如今当了官,所见到的各大名门闺秀,以前他觉得柳纤纤虚情假意,觉得宋繁花粗蛮无礼,觉得杜莞丝是天地神女,在他的心里,杜莞丝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后来,他能攀了,也攀上了,他觉得,有了那一天的肌肤相亲,有了那两年他的真心相付,有了后三年他的每日上门请罪,她总该有点儿心软,不说失了身就一定要嫁给他,可至少,她不该这般绝狠,因为那一件事,就漠视掉他的所有付出与奉献,也漠视掉她对他的好感。
这么一刻,韩廖陡然就觉得杜莞丝跟端坐在帝王座上的那个男人一样,其实,心是凉薄的。
大概云苏老早就看出来了,所以,他宁可选择秦暮雪,也不选择杜莞丝。
纵然他不爱秦暮雪,也不爱杜莞丝,可他还是选了秦暮雪。
或许云苏知道他喜欢杜莞丝,而秦暮雪又是云门十三铁骑奉为的小姐,他选秦暮雪比远杜莞丝有利的多,但韩廖想,即便没有秦暮雪,没有他韩廖,云苏也不会选杜莞丝。
两个凉薄之人,如何能取慰到温暖?
韩廖深深地看了杜莞丝一眼,什么话都不再说,松开她,走了。
杜莞丝看着他冷漠离开的背影,心刺了一下,毫无意识地往前跨出一步,张嘴想喊她,可是就在话要出口的瞬间止住了,她想,她在做什么呢,她的目地就是让他死心,让他从此以后不再打她的主意,他如今走了,她该高兴,该放松,可她为什么有点痛,有点闷呢?
杜莞丝拢紧披风,怔怔地看着韩廖的背影从眼前消失,再也看不见,她忽然就觉得有点冷,她冲素音说,“来扶我。”
素音走上去扶住她,拉她手的时候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凉,素音大惊,“小姐,你冷吗?”
杜莞丝说,“有点冷。”
素音立马说,“我们赶快进府。”
杜莞丝淡淡地嗯一声,没再望隔壁的门一眼,进了常令府。
从那天之后,在宫里,韩廖与她碰见了,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下头,看也不看她,也不与她说话,真的如她所愿,不再纠缠她。
韩老太太一直关注着韩廖与杜莞丝的进展情况,一发现苗头不对,就把孙子喊到了跟前,问他,“最近怎么都没去找杜莞丝了?”
韩廖说,“忙。”
韩老太太拿起拐杖就打他,“祖母还没眼瞎,看东西看的清。”
韩廖抿嘴,“祖母没眼瞎,是孙儿眼瞎了。”
韩老太太一噎,问他,“闹矛盾了?”
韩廖嗤笑,“什么叫闹矛盾,只有两个很好的人才会存在闹矛盾一说,我与她,呵。”
一字讥讽的呵字,三分自嘲,三分冷漠,还有四分道不尽说不明的悲苦。
韩老太太觉得孙儿不正常了,韩稹将韩廖的神情看在眼里,坐在一边儿说,“祖母,强扭的瓜不甜,那杜家小姐看不上你的大孙子,这都多少年了,捂一块石头也老早就捂热了,蛋都不知道要下多少个了,可那杜姑娘的心,啧啧,比那石头还要难捂,我看就算了吧,这云城里的高门大户多的是,千金小姐、名门淑女也不少,总有一款适合大哥,又能让大哥看对眼的,不如,给大哥说亲吧?”
韩廖往他脸上狠狠一瞪。
韩稹轻笑着用眼神回应他,“瞪我没用呀,有本事你去瞪杜莞丝。”
韩廖觉得这个弟弟生下来就是拖他后台的,他对韩老太太说,“我现在刚接手长史的工作,一天忙到晚,没精力也没心情去操心那些事了,暂时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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