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被小石头打了怀,抬头就去看,看到肖锦莺,她抿抿嘴。
肖锦莺跟她坐的不是一个桌子,此刻这两个桌子上都没有什么人了,肖锦莺仰脸冲宋繁花问,“你不去敬酒吗?”
宋繁花摇头,“不想去。”
肖锦莺笑道,“你不去,贵妃会怪罪的。”
宋繁花眯眯眼。
肖锦莺又道,“浪费了好东西,我会不依的。”
别人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宋繁花却是听懂了的,她微微叹一口气,端了眼前的酒杯,站起来,朝柳纤纤走了去,经过吕止言身边的时候她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到了柳纤纤的高座前,宋繁花一句话都不说,只冲她举杯。
柳纤纤倚着华丽的妆容看着她,“敬酒是你这样敬的?”
宋繁花低叹,“你想让我怎么敬?”
柳纤纤下巴微斜,指向月离,“教她怎么给皇妃敬酒。”
月离应是,拿了酒壶过来,递给宋繁花,宋繁花接过,月离就手把手教她,宋繁花心想,我原本不想让你当众出丑,只想让你在云苏那里受尽伤痛,但你非要逼我,好吧,我就给你醉暖香,让你与云苏春霄暖帐去,宋繁花在手臂离壶的时候,无声无息地将她从那锦囊里窍取出来的一点点醉暖香下在了那个酒樽里。
柳纤纤端着酒杯,冲她冷笑,“你倒是挺能屈能伸。”
宋繁花毫不客气地回击,“要说能屈能伸,柳贵妃当首屈一指。”
柳纤纤哼一声,举起酒杯就要喝,刚仰起头,一道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骤然响起,“慢。”
宋繁花一愣。
柳纤纤也一愣,她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眼眶一热,从进门开始到现在,她几乎不敢往云苏脸上看一眼,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她怕从云苏脸上看到他对她的丝毫不在乎,其实她心里知道,他对她就是不在乎的,可她总是想自欺欺人,是啊,哪怕自欺欺人也好,她自己也是欢喜的。
柳纤纤心中的冰冷因为这一个慢字缓缓地融化了,她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激动,双眼也闪着出奇的亮光,她轻轻将手臂落下来,带着隐忍又难以控制的情义看向端坐在那里如触不可及的神一般优雅慵懒的男子。
云苏对她道,“这杯酒既是宋姑娘敬的,自当是她先喝,你贵为贵妃,千金贵体,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柳纤纤嘴唇颤抖,抑制不住的欢喜,他是在关心她?
宋繁花心中一凛,顷刻间浑身的热度就凉去了一大半,她手脚拔凉,暗惊,难道云苏察觉出来这酒有问题了?她不敢想,最主要的是,那醉暖香是极强的致幻药,一旦服用,脑中就会产生很多假想的画面,而那画面,于柳纤纤来说,不外乎她对云苏的情意,这情意敞露在皇上面前,敞露在这么多大臣面前,会让她与云苏都有麻烦,而她把锦囊给了吕止言,就是要让皇上彻查这一事的时候把吕家牵扯上来,从此,吕府与云苏之间就会有隔阂,而身上藏有醉暖香的吕止言,必然要被问罪,段萧离了京,皇上能器重的人是谁?薛凌之,温千叶。
薛凌之是断案能手,必然要接管此案。
那么,薛府与吕府就彻底站在了对立面,吕府能坐看吕止言被问罪吗?不能,那么,沉寂的吕府必然要反噬,皇上若忌惮吕府,就会再次冷落柳纤纤,如此一来,她就有可趁之机了,若皇上不忌惮吕府,执意要判吕止言的罪行,那么吕府就会动手,这个时候温千叶出面,对上吕府就顺理成章了,云苏坐视不理,那温千叶就必会让吕府不得安宁,云苏若插手,那这个京城,就真的烽火狼烟起了,京中一变,段萧就有挥师讨伐的理由,尤其,他手上握的,是金虎符三军。
当然,如果柳纤纤不喝这酒,宋繁花就会把柳绍齐寄居于流星镖的事情告诉她,给她个安心而又合理的理由,让她代她,上九王府。
一个皇上宠爱的贵妃,深更半夜登临王爷府门,皇上会怎么想?云苏会怎么对柳纤纤,皇上又会怎么对云苏,这种难以琢磨的局面想想都让人很兴奋啊。
可,宋繁花蹙蹙眉,如果这酒入了她自己的肚子……
宋繁花虽然知道醉暖香如何解,可不敢确保有云苏这个瘟神在,她能一帆风顺地解掉。
宋繁花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覆住脸部神色,脑中在极快速地想着对策。
云苏冲月离吩咐,“把酒端给宋姑娘喝。”
月离虽不解,却还是听从,从柳纤纤手中接过杯子,递到宋繁花面前。
宋繁花看着那酒,默默地咬了一下唇,接过,却不是仰头喝,而是走到云苏面前,缓缓伸出手,递在他眼前,轻声说,“在我们衡州的习俗里,生日宴上敬出去的酒是不能收回的,一旦收回,就必然会有噩运降临,虽然这里是京城,可我是来自衡州的,我是代表来我未婚夫来为状元爷庆生,若收回了酒,就等于是给状元爷遭噩运,这不是我所愿的,想必王爷今日来给状元爷庆生,也不想给他带来噩运吧?”
云苏嗤地一笑,“收回酒就会遭噩运?”
宋繁花很认真地点头,“是。”
云苏看着她,“所以,你想让本王喝了这杯酒?”
宋繁花也抬眼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一个清澈洁净,一个幽深淼远,彼此对视间,却有刀光剑影,烁烁激杀,宋繁花蓦地一笑,笑容甜雅,充满了无辜,“王爷怜香惜玉,怕贵妃有闪失,那这杯酒你就替贵妃喝了,想来贵妃也极愿意你替她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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