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尔将手伸得更远,拿刀瞄准鸡脖子,她见过嫂嫂过年时候杀鸡,将鸡脖子一割,提着脖子,由着血滴洒下来,围着房子走上一圈,鸡血流尽,鸡就杀好了,简单的驱邪也算完成了。
可是,这个鸡……
鸡拼命挣扎,一双黄曲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姜鹿尔猛然打了个哆嗦,那死死埋在心里的往事,在那小船舱,那个秃头男人死掉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是这样。
不甘,恐惧,还有愤怒。
死死的,睁得大大的眼睛。
她的手抖了起来,在鸡脖子那里晃来晃去,却下不去手。
李雪音看不下去,直接一把抢过来。
“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她手起刀落,咔擦一声,鸡头掉在地上,陡然失去鸡头鸡热血一涌,李雪音唬了一大跳,啪嗒扔掉,正好掉在菜台上,竟还挣扎着跑了几步。
小五见状大骇,慌忙中揭开锅盖挡住无头鸡,小兰就着菜将鸡一把推进去,小五立马盖好。
李雪音表扬配合和谐的众人:“看,这不就成了。”
下巴脱臼的月娘掩住了脸。
远远的,一旁观望的李父和李斯函等人瞬间凝结。
这次做饭预演的结果是李雪音彻底解放了,在考虑她幼年失母无人教导的“孤苦无依”份上,李父将这些做菜任务一个不留分给了她身边的丫鬟们,连姜鹿尔也得了一个任务。
这大约是“孤苦无依”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这一处住宅本是为了维持矿区管理而建,对生活舒适度考量很少,但是自李雪音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之后,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华丽柔软的土耳其手工地毯扑上去,冰块一车车拉过来,各色果蔬珍玩更是四处可见。
李斯函拿妹妹没办法,反正李家洋楼和矿区相隔不远,只要妹妹不把猩猩和狗一起遛,他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丫鬟们平日虽然也会做饭,但是娘惹菜和素日做法完全不一样,小五小兰日日苦着脸,加之月娘要求严格,个个叫苦连天,学了四天,几人到是有两天都是借口替小姐做事躲懒去了,最后勉强用峇拉煎做了基础的参巴辣椒酱,已是极限。
到了验收的时候,李斯函奉命前来督查,丫鬟们没想到阵势这样大,一个个垂着头不说话。长长的木桌上摆了一排,从色香开始查看,李雪音摸着下巴跟在月娘身后,看一个点点头,看一个点点头。
不错啊,不愧她带的人,几天时间,都有模有样。
所有菜都看完了,月娘皱着眉头不说话。
李雪音笑眯眯看着菜式问:“月娘,你觉得怎么样?”
月娘问:“小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
“恕我直言,不怎么样。”
“啊?那假话呢?”
“月娘实在资历有限,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
“就没有一样菜能入您的眼?”李雪音不信,这些菜虽然颜色差了点,但是摆盘还是规规矩矩的,至少端上来,她看着就没什么毛病,这些老妈妈就是喜欢吹毛求疵,非这样不能显出她们的厉害来。
月娘又看了一圈,勉强指了指一道螃蟹:“这个……虽相差了点,但从味道来说,还有点继续学习的潜力。”
“这个螃蟹是谁做的?李雪音转头问,看向她最机灵的两个丫鬟。
姜鹿尔默默站了出来。
月娘到是有点意外,厨房后地向来是女人的地盘,竟然会有小儿郎做出来。
“里面加了些什么?”她问。
“红椒、泥蟹、蛋液、酸柑汁、银虾酱。”姜鹿尔回答。
月娘微微点了点头,再看向其他丫鬟,就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了。
李斯函看她这态度,仿佛对妹妹无声的藐视,心里顿时觉得不舒服,教习阿娘说不得,他看姜鹿尔两手都扯着袖子放在身后,顿时皱眉:“手上藏的什么?拿出来。”
姜鹿尔一愣,摇了摇头。
“拿出来。”他又道,声音加重了力度。
姜鹿尔只得伸出手,一双白生生的手,上面全是三三两两烫出的水泡,油光噌亮。
这不知是做菜时糟了多少罪,才会得到这么一点夸奖。
月娘看着那双手,没说话。
李斯函顿时愣住了。
李雪音白了哥哥一眼,给自家小厮打气:“鹿尔,很不错,本小姐有奖!”
机会来了。
姜鹿尔诚恳道:“为小姐分忧,是鹿尔的本份。但是,小姐奖励的钱,鹿尔可否申请换成……”
“没问题。”李雪音不等姜鹿尔话说完,立刻爽快答应了,这些契工平日总是会相当设法将猪仔钱换成现金,无外乎是想汇回家乡,当然没问题。
“鹿尔是想换成契约工龄。”姜鹿尔补充完整。
李雪音迟疑一下,无视自己二哥的暗示,点头:“这有何难。”
“不过,”她狡猾笑起来,“宴会那天的菜式,我负责的主菜,你得保证辅助我通过。”
她伸出手指,晃了晃:“怎么样?折一年。”一年的契约,算下来的钱,还没有她之前扔给姜鹿尔的那副油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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