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祝愿你们生生世世都要共享一个女人,太脏了…太脏了…从灵魂到身体,都这么脏…我不该来的,为什么还要回来…”
“楚…楚伊人…你赢了。我不是夜华裳,你也不是楚伊人。可是你赢了,赢的人永远都是你…你信不信,我还会回来呢,呵,我会回来的……”
迷雾中不远处火红色的身影让韩邈有些眼熟,可是耳畔这些凄厉的控诉怎么可能出自她身上呢,她明明是这样漠然的一个人,漠然到连迎接死亡都这样从容。
带着迷惑,他稍稍靠近了些,雾气散去,韩邈惊愕的望着前方一脸怒容的自己,伸出手一推,却穿了过去,仿佛自己就是透明的一样。
他垂眸一看,这才看清了对面的自己怀里还搂着一个娇小的女子,韩邈却魔怔般的死死盯着那人的脸,被那个自己宝贝般护在怀里的竟然是子衿。
韩邈猝不及防回过头,总算看到了站在那个自己身边的人,夜笙歌,楼熠尧都在。还有个不认识的男人,一张娃娃脸,还有最边上一脸冷笑的万俟苍。
他低低呢喃怎么回事,直到在下一刻,耳畔传来比之刚才还要凄厉决绝的笑声,韩邈看了过去,却只觉得如遭雷击。
那是谁?她满脸血污却也遮不住那双熟悉的凤目,
身上没一处是好的,布满了鞭伤,鲜红的血液侵染着红至妖异的红衣显得凄厉而夺目。
可是记忆中满是漠然亦或者安然浅笑的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目里此刻却满是痛苦,甚至还蕴含了连他都忍不住心惊的绝望和仇恨。
天空中下着小雪,可是她却一动不动的趴在雪地里,穿着单薄而支离破碎的衣衫,血滴落下来,白色的雪地都被染成了红色。他就这样看着她咬着牙眼含屈辱的一路踉踉跄跄的爬往前方,那分明是一池冰冷的湖水。
韩邈要疯了,他愣愣的看着这几个人包括那个自己就这样冰冷的看着,也没人阻止她。甚至连夜笙歌也只是眼含不忍,却还是一动不动。
他想也不想的就冲到前方,可是那双手却依旧穿过了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哪怕再愚蠢韩邈也知道这不是在现实里了。
可哪怕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愤怒,忍不住心疼。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奇异的事情,却也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想要捧在手心的女子这样被糟蹋。
他的华裳可以骄傲,可以冷漠,可以无情,可以对他不理不睬,但却绝对不该是这样的…这样的被人折辱…
韩邈就这样手足无措的望着她满含屈辱却又绝不开口恳求的爬着。
“你活着的时候尚且这样凄惨,莫不是以为你死了变成鬼还能祸害到子衿不成。”万俟苍毫不留情的开口,“如果这样的话,就别怪本座把你打到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闻言韩邈便转身怒目而视,可惜他却什么都不做不了。只能这样看着他求而不得的女孩被人如此糟践。
原本还沉默着的夜华裳终于开口了,嗓音沙哑却吐字清晰,“魂飞魄散?呵呵,我恭候大驾。万俟苍你若是能把我打到魂飞魄散,我倒还要感谢你。”
几乎是在下一刻,韩邈就听见不远处的那个自己开口了,“华裳,只要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踏入子衿视线内,我可以让人好好照顾你安享晚年,蝼蚁尚且贪生,你这又是何必。”
夜华裳依旧在艰难的爬行,仰头的时候却不小心让一片雪花洒进了眼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顾目流盼间的熠熠光彩,只剩下了深深恨意和厌恶。
“别来恶心我,我不想死之前还要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她明明用最卑微的姿势趴在地上,却没有任何怯懦无措。
韩邈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爬到了湖畔,冰风雪雨中,空中飘散的小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的,只有寒风中那条血色铸就的道路刺眼无比。
眼看着她即将落了下去,韩邈再也忍不住了,他冲到那个自己面前疯狂的叫着,质问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哪怕这只是一个梦,韩邈都不能承受这样的画面。
可是任凭他如何动作如何开口,没有人注意到他,韩邈如同泄了气一样跌坐在雪地上,只是魔怔一样的看着她。
看见在最后一刻的时候,她转过头,脸上满是血污和水迹,看见她狼狈中微笑。
听见她满含悲戚和仇恨的说话,“天下人都喜欢左子衿,天下人皆唾弃我夜华裳,唯独夜笙歌和韩邈你们没有资格看不起我,是你们铸就了当初的夜华裳。
却还是轻易抛弃她离去了,只因为她没有长成你们想要的样子。你们好好记着,生生世世,我夜华裳都绝不会原谅你们,生死皆不休。”
语毕,她决绝一跃,宛若人鱼般迤逦而下,湖面被激起深深涟漪和浅浅绯红,而后再也没了动静。
韩邈只看见那个他脸色微变,却又被左子衿一声轻咳引开了注意,
娃娃脸男人立刻上前为她诊脉,万俟苍霸道的把她搂在怀里,那个自己满脸无奈却还是安然静候。夜笙歌虽然并没有动作,然而眼里的担忧还是彻底掩盖住了刚才被夜华裳激起的动容。
他们围着左子衿嘘寒问暖,而韩邈所在意的那个女孩却就这样消失在了湖中,消失在了冰天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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