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九歌忽然不怎么想再让他给自己恢复肉身了。
她起身,毫不犹豫的朝外头走去,“我觉得做一个鬼就挺好的,就不牢道长费心了。”
可这个时候,道长忽然扭头,看向她的背影,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你真的以为自己是鬼吗?你以为你若是鬼,他还会救你吗!”
九歌有片刻的僵硬,师父从未跟她说她的身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又为何在这世间漂泊这么些年一直未曾归于地府,不知道为何师父那个能消灭世间一切邪祟的葫芦对她却毫无效用。
脑海里有片刻的风起云涌,她很想知道,可道长对她有恩,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借眼前这个人的手知道。
九歌转身,朝白须道长微微行礼,
“多谢道长提醒,再见。”
然后就打开了门,落入了日光下,勉强汇聚的肉身刹那间消失,她飘飘荡荡的穿过层层人墙,穿过偌大的花园,无数的屋宇,来到了容夙的书房外。
可怜兮兮的趴在窗台后却不敢伸头进去看。
...............容夙,容夙,怎么办,我没有恢复肉身,你会不高兴吗?我不喜欢这个老道士,你相信我,师父留了那么多的东西给我,我自己就一定也可以的,你会相信我的,对吗。
举棋不定飘荡徘徊中的九歌,忽然听见了右侧的门被人推开了,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看到的却是慕九遥。
哥哥!
眼看着慕九遥一步步走远,九歌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跟着跑出了几步,赫然回头,正好看到容夙也出了门,朝着老道士的方向步履匆匆。
停顿了片刻,九歌咬咬唇,还是决定跟着慕九遥。
大概是白日里受了惊吓,纵然天色昏暗,仍旧看得出他脸色有些难看,出了府门,就骑上了马,朝前飞驰而去。
一道身影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穿过九歌,跑得比她还快。朝着慕九遥追了出去,边追边喊,
“慕九遥,你给我站住,本郡主命令你,给我下来,停下来!!”
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喊得一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还是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极为不甘心的转了转,扭头朝着王府去了。
九歌望着即将看不到身影的慕九遥,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加快了身形。
足不沾地的边跑,心底里头边惶惶不安,也不知道爹娘他们,如今如何了,还有小白,那只调皮的小狐狸现在还好吗。
远远的远远的,看到了慕九遥停了下来,下了马,门里头有仆从走出来,牵走了马,九歌看到他理了理衣裳,唇边带起了微微笑意,这才走进门。
九歌忽然就想起,小的时候,哥哥带着在外边闯了祸的自己,为了不让她被责骂,也是躲在门外将一身泥泞洗洗干净,那时他还会捏捏自己的脸,拧着眉道,‘真该让爹好好罚罚你’,可每次在爹面前,他总是会挡在自己面前,‘歌儿还小,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想着想着,九歌就红了眼眶。
原本陌生的朱门在九遥进去之后,仿佛忽然之间就变得无比温馨,九歌揉了揉眼睛,脚步已经不受控制的跟着近了门。
然后,微微一愣。
门外,高头大户,是个极为气派的大家模样,可是门后,怎么那么像从前的家。
院子里,梧桐树遮天蔽日,枝条下悬着摇摇晃晃的秋千,那是她最喜欢的游戏,高高的荡起,高高的落下,她怕高,却不怕摔下来,因为有武功高强的哥哥在,四周的围墙上攀满了蔷薇,夏暮了,可这满墙的蔷薇还开得那么好看,散落的一地花瓣,也没有人去清扫,因为她鼓着脸颊说过,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新建的屋子坐落在乔木之中,看着一点也不像一个大臣的家那样肃穆威风,而是一个江南小院,不小心建错了地方。
有丫头迎了出来,红扑扑的小脸依旧没变,是胭脂,只能无奈的看着她捣乱然后又尽可能的替她在被发现之前收拾好局面好避免责罚的胭脂。
“公子回来了,老爷夫人已经在等着你一起用膳了。”
九遥弯了弯唇,边走,
“御医可来看过,娘的身子好些了没。”
胭脂叹了口气,跟在身后,
“还是老样子,御医说,夫人这是心病,再好的药石恐怕也没什么用。”
九遥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拢了拢眉心,加快了步子。
厅堂里点起了灯,九歌就站在门廊外,看着里边安安静静吃饭的爹娘和哥哥,抽了抽鼻子,这种想哭,却不能哭的感觉,可真是令人无奈。
圆桌周边,摆了四个椅子,四副碗筷。
有一个位置空着,胭脂却还是盛了一碗饭放在那里,爹娘他们却丝毫没有反应,好像平日里就是这样一般。
桌子上,还像从前一样,摆着许多自己的爱吃的菜。
九歌依稀想起,跟沈意订亲之后,每次吃饭,桌子上都会是自己爱吃的菜,娘说,吃一次就少一次了,趁着还在家里,让她多吃一些。
那时候自己还笑,
‘不就是隔了一座墙么,随时都可以回来的啊。’
娘亲收了眉眼,幽幽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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