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夫见李石簇定的模样就有些无趣的撇撇嘴,“你大舅子已经治好了。”
李石放下酒杯,抬头看钟大夫,“此事我早就知道了,若要等你报信,只怕huáng瓜菜都凉了。”
“那也不能怪我,是你说的,为了不惹人注意,我尽量不要与你们联系,只管治人就是。”
李石毫不留qíng的戳穿他,“听说你早就离开京城了,怎么走了四个多月才到府城?”
钟大夫咧嘴一笑,毫不愧疚的道:“哦,一路游山玩水难免耽误了一些时间。”
李石没再说话。
钟大夫就“喂”了一声,脸上有些凝重的道:“昨日我在酒馆里巧遇你师傅,我见他似乎病得不轻啊。”
钟大夫年近三十就能和年纪近六十,从御医院里退下来的元胡打了平手,可见他的本事。
如今七八年过去,钟大夫是每天都在进步,元胡却还在原地踏步,所以元胡虽然看着还是红光满面,但只一照面,钟大夫就看出他命不久矣。
李石手中的酒杯一顿,他虽然早有猜测,但从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此时从钟大夫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面上虽不显,心中却还是震惊,没想到,元胡的病qíng已经厉害成这样了吗?
“那是毒?”除了毒,还有什么能让人看着健康,其实已经命不久?
钟大夫点头,“我虽然没给他把过脉,但八九不离十,”说到这儿,又恢复了那副淡定的死人样,“只是我可怜你,才学了几年?竟然就要没师傅了。”
钟大夫看着李石,心中一个劲儿的惋惜,当年要不是他在京城放下狠话,说一辈子不收徒,现在肯定把李石抢过来做徒弟,对方的医学天赋他是见识过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就因为他的一番刺激和许下的那些看不见的好处就千里迢迢的跑去京城给苏定治病。
李石一点也不在意,“这也是天命。”
钟大夫撇撇嘴,“我还以为你会求我救你师傅呢。”
李石抬头看他,“你能救?”
钟大夫老实的摇头,“不能,中毒太深太久,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元胡的本事了。”
李石继续低头喝酒吃菜。
钟大夫看他这样子,就好奇地问道:“我听说你三岁开始读书识字,一直读的都是儒家经典,怎么却没一点尊师重道的脾xing?就算我不能救你师傅,照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脾气不是也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我?”
李石:……
李石沉默了片刻才道:“若是有机会,我自然会尽力争取,可现在你也说了不可能,我为何还要做这无畏的牺牲?”
钟大夫拍手道:“好,我就看不惯那些虚伪的伎俩,非要坏了别人的名声和本事来成全自己的孝心和仁德。我呸,连个小人都比不上,活脱脱一个伪君子!”说着又惋惜的看着李石,“可惜了,你这个真小人却叫元胡那个伪君子诳去做了徒弟。”
李石抽抽嘴角,转过头去只当听不见。
钟大夫也不再说话,只是惆怅的喝酒,却是看着对面的人越看越顺眼。
想着,他本就是一个真小人,收一个真小人做徒弟最是合适不过,偏偏当年年少太过冲动,当着这么多的人许下那个誓言,现在好了,想收徒也不可能了。
钟大夫看着桌上的酒菜,眼珠子转了转,想,他虽不能收徒弟,但不代表不能教人医术。
钟大夫嘴角微翘,心中拿定了主意。
☆、85.第85章 钱舅舅的消息
李石哈了一口气,步履匆匆的下山,才到何家门口,远远的就看见木兰蹲在菜园子里拔糙,一边还踢踢脚下的兔子,骂它们尽吃菜不吃糙。
李石微微一笑,背着背篓上前。
木兰抬头见他,就起身道:“你回来了。”
李石点头,见院门紧闭,就微微皱眉道:“江儿他们四个呢?怎么不出来帮忙?”
木兰抓着糙的手微紧,李石注意到她这个动作,隔着棘,从fèng隙里仔细观察她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木兰叹了一声,幽幽道:“我们村传出消息来,说是我舅舅有消息了。”
李石沉默。
他知道,木兰一直想找自己的这个舅舅,而李石也听说了两家的一些事,两家感qíng的确不错。
当初听说木兰舅舅家被发配到辽东,还哭了好几次。
“确切吗?”
“就是不知道,才叫阿文去看看的。”木兰蹙起眉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辽东又苦寒,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李石只能说,“舅舅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说了这么一句,李石才慢慢地饶回到大门,进门将背篓放下,开始着手处理手中的药材。
木兰也从后面院子开的小门里进来。
李石就从背篓底下掏出一根野山参给木兰看。
木兰惊喜的捧着问道:“好大呀,这是多少年的?”
“年份不太长,也就五六十年吧。”
木兰双眼亮晶晶的,“那也很不错了,值不少银子呢。”木兰心中暗算,估计得有七八两银子,比得上她进山大半个月了。
李石将它收好,道:“回头我晒好,我们自家留着,以后要有急用也不用再去药店买。”
木兰点头,如果去药店,这东西起码贵上一倍,而且就算以后要用银子再拿去卖就是了,这种东西总不会太过损价。
木兰帮忙将药糙拣出来放好,这些年她也看了一些医术,加上有李石的指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李石低头就看到木兰优美的脖颈,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瞥过脸去,偏偏又有些想看的回过头来瞄了一眼。
木兰去年及笄,今年也有十六了(虽然没满),他们的婚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想到这儿,李石暗暗决定,晚上就和木兰商量一下,她要是也没意见,就该去叫媒婆和请村长帮忙了。
两边村子里的人也要请,虽然不知道他们李家庄的会不会来,但以苏家庄现在对苏文的重视,多半会派人过来。
那样,等到吃酒席,木兰也该满十六了。
李石打定主意就做,当下看向木兰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木兰见李石目光有些炙热,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才要问什么,就听见大门响,忙起身过去看。
桃子已经和媛媛咋咋呼呼的进来了,看到木兰,就高兴地叫道:“姐姐,姐姐,是舅舅,舅舅家找到了,还给我们送了东西来呢。”
木兰眼睛一亮,抬眼朝苏文看去。
苏文也难掩激动,狠狠地点头道:“是啊,姐姐,村里人说得很清楚,就是舅舅写了信来,托了城里的镖局给我们带了东西,舅舅指明要我们拿户籍去拿。”
钱舅舅当年离开的时候苏文年纪还小,只能隐约记得他有一个舅舅对他挺好,但木兰常在他们耳边念叨当年钱舅舅对苏家的恩qíng,所以他心中对这个舅舅感qíng也挺深,听说找到舅舅了,立马回来告诉了姐姐。
木兰就回头冲李石一个劲儿的傻笑。
李石也有些高兴,就上前拉了木兰道:“我们快去拿户籍去镖局看看你舅舅都给你们寄什么东西过来。”
古代送信可以通过驿站,传递物件虽然也能通过驿站,但多有丢失,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又不能跟驿站理论,往往只能吃哑巴亏。
所以大家给亲人送什么东西,或送要紧的信件都喜欢托镖局代劳。
镖局每次走镖除了大型的货物外往往会顺路给两城的居民捎带些东西,当然,也是要收钱的,但都有标准,几文钱到几两银子不等。
捎带信件是最便宜的,大件和贵重的东西就比较贵。
一般能出来做镖局的,除了有几分本事,就是信誉不错,所以大家都放心。
古代就这点好处,特别重信。
钱舅舅给木兰和苏文桃子寄了一个小箱子。
他们凭户籍拿到箱子后,李石就给镖局的人塞了几十文钱,打听钱舅舅一家在辽东的生活。
镖局的人也不客气,当下细细地说了。
钱舅舅一家现在是在军队里做工匠。
木兰呼吸急促,“可知是什么户籍吗?”
镖局的人怜悯的看了他们一眼,道:“是奴籍,不过我听说他们家在军队里很得用,非常吃得开,大儿子现在在什么校尉底下伺候,以后若能上战场立功,那肯定能转军户。”
木兰扯了一个难看的笑,脑海中只闪过当年钱舅舅说要转商籍的慡朗和自信。
李石知道木兰难受,但还是细细地打听,具体到他们住哪里,平日用些什么饭都打听清楚。
镖局的人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么清楚,只将辽东那边的习俗说了一些,比如现在辽东热得人只能穿一件麻衣,却还是吃大烧饼,每到吃饭的时候都热得跟下雨似的,晚上却又冷下来。
到了傍晚,众人才带了一只箱子回去。
箱子里是三套衣裳,两件女装,一件男装,很有辽东那边的特色,钱舅舅信里说是给木兰苏文和桃子的,还说不知道钱氏有没有再生孩子,所以不好多做。
在衣服中间,却是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是十两银子一锭的银子,整整五锭。
木兰握紧那些银子,眼泪就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钱舅舅说他不知道苏大壮和钱氏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不过这几年他在辽东过得不错,他和两个儿子在军队里都有不错的活计,每年不单工钱,连赏钱都不少,平时又还能接一些私活,所以攒了不少钱,而前不久,舅母又给钱舅舅生了一个儿子!
钱舅舅一直在诉说自己在辽东那边的生活和对钱氏一家的担忧,直到最后,才尽力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他们的母亲在八年前就过世了,埋在了京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上。
这下连苏文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八年前,正是钱舅舅一家被流放的那一年。
外婆是怎么死的,几个孩子根本不敢往深里想。
木兰哭肿了眼睛,第二天才让苏文等出去打听近日可有镖局或商队去辽东。
几人都不怎么抱希望,这几年一直在打仗,辽东那边现在虽然太平了,但去辽东的路一直不怎么太平,愿意跑这条道的人很少。
果然,苏文和李江跑了一圈,得到的回复都是今年都不跑辽东了。
而他们不敢找驿站。
要知道他们可是给辽东的军队送信的,搞不好,会被以叛乱谋反的罪名给抓起来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郁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