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见她无聊成这样,就将家里的账簿都jiāo给她,道:“你要实在闲着,就看看家里的账簿,今年秋收的粮食都别卖出去了,若是可以,再悄悄地多买一些回来囤积在咱们家的地窖里。”
木兰顿时紧张起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石知道她对当年逃难的事有yīn影,忙抱着她安慰,“没事,没事,只是有北来的药商说开战了,现在越打越往难,只怕不几年就会打到这儿来了,就算钱塘是鱼米之乡,也受不住军队的消耗,我们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木兰就有些担忧,前世,她并不觉得打仗是多难的事,甚至隐隐还希望国家qiáng势一些,因为她知道,她的国家足够qiáng大,怎么也波及不到她。
可在这里,经过了那场灾难,她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
虽然这个王朝一天比一天昏聩,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但至少他们还活着,可一旦发生战争,木兰不确定她和李石是否能护住四个孩子。
李石感觉到怀里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就悄悄地拍着她的肩膀。
木兰惊慌的心就静了下来,看到李石簇定的样子,心中微松,怕什么,还有李石呢!
木兰窝进李石的怀里,微微有些歉疚,她的“年纪”明明要比他大得多,但他们相遇以来,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外,她都是把对方当成同龄,甚至是依靠……
难得的,小夫妻两个自成亲一来头一次没在夜里发生些什么,只是这样相依相偎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李石神清气慡的出门,头一次觉得偶尔这样也不错。
木兰也神清气慡的起chuáng教两个女孩刺绣,然后练习箭法,裁布做衣服,看一眼放养的jī和兔子,觉得李石若是能天天这样就好了。
只是当天晚上李石就压在了木兰身上……
木兰想,每天临睡前谈论一番时事政治会不会好一点,但很显然,李石不上当,小妻子的那个想法,还瞒不过李石去。
于是,在偶尔的一次后,李石依然每天早上都神清气慡的出门,而木兰又恢复了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
很快就是秋收时候,今年风调雨顺,江南一片都是大丰收。大家都喜气洋洋的收割稻谷。难逃的皇族和朝廷也很高兴,前线的粮糙总算是有着落了。于是,秋收才刚刚开始,朝廷的一纸公文就下到了各个乡镇村庄。
李石和苏文也被叫到了刘村长家,全鸣凤村的户主全都在场。
刘村长沉吟道:“朝廷下了旨意,说今年要加三成赋税,另,明年开chūn的人头税,今年秋天提前收了,说是明年就不收这项税收了。”
村民们脸上一愣,继而大悲,脸上有些愤怒,顿时哄叫起来。
三成的税,就算鸣凤村日子过得比别家的好,也足于让他们从稍富变成贫农,更何况,还有开chūn后的人头税。
说是抵了明年的税,可谁知明年他又会jiāo什么税?
今年夏天皇上还说因为他老人家的到来,老天爷给下了几场雨,所以收了一次恩泽税,那明年是不是还有一个恩荫税?
刘村长看着闹哄哄的村民,蹙眉用棍子敲了敲身边的桌子,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方沉声道:“这是朝廷的意思,是皇上对我们臣民的恩泽,总之,各家回去准备吧,秋收过后衙役就过来收租了,到时拿不出来,他们可不会像我一样与你们讲道理。”
刘村长将人挥退,看着人群中的李石领着苏文离开,心中微叹。
他比所有人都不想jiāo税,他刘家人很多,不说那多加的三成的税,就是那人头税就足于压弯他的腰。
刘村长有些烦躁,上次老四乡试的时候被人恶整,并没有考中,所以全家只他一人能免税,并不能庇佑家里。
可李石他们就不同了,两家三个秀才,所有的男丁都不用jiāo税,而女子,是不算入人头税之中的。
刘村长微微弯着腰转身回屋。
在房间里的刘思成透过窗户看到了一切,他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拳头,感觉到手中的刺痛,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更大力的握紧手掌。
他有些后悔,他不该为了那细微的自尊心与同窗争个长短,以至于得罪了人,不然,两年前他就该是举人了,家里如今也就不用为这些税收烦恼……
不少人家开始卖儿卖女,木兰算着账簿,也有些烦躁的丢下算盘,对坐在一旁看书的李石生气道:“这样我们家除了留够自己吃的,竟是只剩下这么一点东西了!”要知道他们家在这八九年里可是陆续添置了一百三十多亩的田地。
他们家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佃农了。
木兰头一个担心的就是苏家庄的人。
李石心中暗暗计算了一下衙役来收税的时间,“先忍过这一段,也许等不到那时候了……”李石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木兰耳朵灵,还是听到了。
木兰就若有所思。
朝廷是提前下的命令,就是为了给大家做个准备,没有粮食的就赶紧凑钱,没有钱的,该卖老婆就卖老婆,该卖儿女就卖儿女了……
所以,其实还有两个月,衙役才会下来收税,但两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
☆、93.第93章 休学
苏文和李江背着两个大大的包袱回家,木兰打开大门,目瞪口呆的看着俩人。
媛媛和桃子有大半个月没看见两个哥哥了,所以欢呼一声就跑上前去。
“你们怎么回来了?还带了这么多的东西?”
苏文皱眉不慡道:“姐,你不知道,朝廷为了筹钱……”
李江一脚踩在苏文脚上,苏文“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气恼的等着李江,“你gān嘛踩我?”
李江挑眉,只恭敬的看着木兰,苏文顺着李江的眼睛看去,就看到木兰正盯着他,苏文就缩了一下脖子。
木兰冷哼一声,起身让俩人进门。
木兰“啪”的一声关上门,苏文抖了一下肩膀。
等外人看不见了,木兰这才一把揪住苏文的耳朵,“你都多大了?还是这样不忌口,在外头你就敢这样乱嚷嚷,是嫌现在的世道还不够乱吗?”
苏文忙讨饶,“姐姐我知道错了,这不是快到家门口了吗?我在外头可谨慎了,真的,不信你问李江,不,是二表哥,二表哥,你说是不是?”苏文在木兰看不到的角度一个劲儿的给李江使眼色。
李江看也不看他,只是垂手道:“嫂子,你就放了他吧,这次他也不是有意的,平时我们也就私底下说说,除了几个要好的同窗,在公共场合他都是很乖的。”
苏文瞪大了眼睛,他被出卖了!
李江只丢给他一个活该的眼神,就低着头很乖很乖的站在一边。
果不其然,木兰狠狠地把苏文揍了一顿。
李江见了咧嘴一笑,只是下一刻,他也被木兰拉过去打了一顿屁股。
李江只觉得身体僵硬,他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被木兰揍过了。
木兰边揍边咬牙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心思,这里头肯定有你的功劳,不然你大哥早就知道了,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说着,将李石压在板凳上,拿着戒尺就朝他屁股上招呼,手上的力气一点也不含糊。
李江吃痛,却倔qiáng的不肯发出痛呼声,和刚才苏文的鬼哭láng嚎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下子就换成苏文龇牙扶腰在一旁嘲笑李江了。
木兰将两个孩子打了一顿,出了一身的汗,才将人赶回去,气得都忘了问他们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媛媛和桃子偷偷的给两个哥哥送去伤药,就问起来,“哥,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李江拿着药的手一僵,苏文直接哀嚎一声,趴在chuáng上锤着被子道:“姐姐怎么没问我们呀?”
媛媛和桃子就知道俩人惹祸了。
李江和苏文只要闯祸就会先回来告诉木兰,先气得木兰揍他们一顿,回头李石回来了要罚他们的时候木兰就会为他们求qíng。
如果他们闯祸被李石先知道了,他们就不是被揍一顿这么简单了,那简直就是脱皮之后还要流血啊!!
俩人惊悚的对视一眼,都责怪了对方一下,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忘记说?
李江将两个妹妹赶出去,和苏文互相上过药后就急匆匆的跑去找木兰。
因为受伤,屁股一扭一扭的,有些便扭。为了达到效果,李江和苏文还特意抹了许多的药膏,弄得身上都是药味。
果然,木兰闻到这个味道,飘向他们的目光中就带着关切,李江观察最细,当即暗暗踢了苏文一脚。
苏文瞬间入戏,有些委屈的道:“姐,我们不想念书了。”
木兰眼里的关切就换成了冰冷,冷冷的注视俩人,“你们又闯了什么祸?”
苏文压抑不住愤怒道:“姐,你不知道朝廷下了什么命令,因军中兵士缺少,现在qiáng制征兵,每家都要出一个男丁,这样也就算了,我们家虽有三个,但我是独苗,肯定不用上战场,姐夫和二表哥是秀才,也不用去,偏这次例外,除了举人以上,就是秀才的功名也没用了。”
木兰一惊,“你们听谁说的?怎么我们不知道?”
李江沉声道:“书院里有同窗消息灵通,本来是有人说朝廷要开恩科,再过一个多月就开乡试,但今天一早我们就收到消息,说是恩科过后朝廷就征兵,现在文件虽还没下来,但这事十成倒有八成准了。”
木兰暗暗算了算,松了一口气,道:“没事,我们家只有一个名额,回头出几两银子就好了,这些钱我们家还出得起的,只是可怜了外头那些百姓,现在两重税的事还没搞定,又出了一个征兵令。”
李江和苏文顿时心虚的看着木兰。
木兰感觉灵敏,发现了,顿时绷直了背,僵着脸道:“你们别告诉我,我们家不能出银子疏通!”
李江低下头,羞愧的说不出话来。
苏文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们与吴安存生了冲突,那小子权势太大,有他在,我们家是不可能通过衙役付钱的。”
以钱代役是合法的,但这不包括特殊时期的征兵令,由皇上亲自发布的这个征兵令并不在赎买之列,也就是说,不管对方有多少钱,只要收到了征兵令就必须去从军,花钱免灾,是违法的。
因为那些钱多半不是上jiāo给朝廷,而是给当地的官员,这算是一种众所周知的灰色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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