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截住了宝枫,用肢体语言分析了一下这个如水清透的护士。两人没说话,只当走错了路差点撞上头而已。她又去堵熹光,着实有碰头的打算,没想到头一个陈小咪让她让藤蔓缠住了脚,刺出一道一道的血痕。等到熹光,她已经推动恶作剧的本意了,她翘着脚步单脚跳,跳到一块大石板前坐下来看伤痕,不深,是一些带刺的青蔓。她双手扣住膝盖,熹光正向这边走,她原来决定作皮球滚下去,正确的做法却是一动也没动。如果熹光搭讪话,她晾他一个大哑巴。谁也没理谁。她走到下坡时到冷饮店嚼了一个大力士冰淇淋,很过瘾。
童话阙
海澜稍微打扮了一下,就是第二个陈小咪,第三个宝枫,伊人千面。但有一点改变不了,她的随意臆想,她的古怪。
她将这三个人看清楚,接近他们,但却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或她的行动。当他们联合起来把他们各自的猜测加在一起,大约地想到她的当前步骤,但想到当时,她的下一个已在当时改变。更何况,他们三个是不会联合起来,除非城陷了,墙坍了,三个人换姓了。
海澜第一次见陈小咪感觉同盏盏一样,就是这个女人怎么看怎么妖。她为什么会这么妖等一串连锁反应。
她明目张胆地坐到熹光茶坊里,一副逗逗的脸孔。她记得系上一条藕色坠边的白丝巾。卷曲凌乱的长发,有点失魂但不落魄的感觉。茶坊做得是开门迎客的生意。哪怕她口袋里的钱刚擦过屁股,用臭水沟的水洗了一遍,或者挡过枪弹花炮揣进美人的胸里亲过一个响亮的红唇。他,熹光,都得笑脸接纳。海澜说,这样的人,熹光,陈小咪,他们这样的人,是不该连累家属的。她倒宁愿招他做个上门女婿,从此寡心淡欲地过一些只在口头不动拳脚的打打杀杀的小生活。海澜上了风头,熹光这各薄情的男人是招架不住的。喝杯茶,可以吗?
当然,可以。一向干练的熹光也把话分成两截,停顿开说。好像连起来皮球会炸破,会刺激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她站也不规范,立也不正直,走路西拐一脚,东扑一岔。按理说他希望回家后让白天悬吊的心扑通一下回归窝里,安稳踏实地抓住白晰的胳膊说点悄悄话。但他觉得这天有点迷眼,眼前这个似曾相识却又的确陌生的人是谁啊?他刚开口说。我好像以前在哪见过你。两耳一嗡,什么也没了,包括特意搜索肠刮肚挖掘出来的潜台词。只能在肚皮里敲一下鼓。
我好像似曾与你相识这句话,对海澜是极不管用的。因为海澜想听的是,你来了?很亲切地,开门见山的。不止仅仅是幻觉冒出来的一句搭讪。这个男人不长记性,还是色盲?
熹光收获了六枚硬币,这是海澜喝了半盏茶后留下来。他只听到硬币散落桌上硬梆梆地钝声,没有看见硬币从她修长而略微弯曲的指缝里滑落时的流水线。也许这是一切商人的守则,不会留心利益以外的东西。
熹光还是没能记住她姣美的面容。不是光线黯然,天公也不作美。而是他不介意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邂逅。他每天都会类似地接受着同样的镜头。同样的刺激麻痹了他原本热火的青春。他的躁动。他的不安,随着茶香的沉淀,余味的氤氲,还有泥土的泛青以及太多太多的陶瓷茶罐越来越熟视无睹。以前鲜明活跃的一切,如今都成了定律,成了一成不变的规律。海澜像那只长了脚却失了声的美人鱼,跑到陈小咪的花店里买了大束的鲜花,满满的一大抱,抱在怀里看不见前面的路。她就这样凭记忆走到了熹光面前。他还是像对待一个初次来客那样欢迎光临。直到她抱怀里的花换掉了他插在室内添逸的花插,他也没说一句她想听的:你来了?你什么时候还来?他不会这么说。但陈小咪一眼就眯出了她的苗头,她问海澜:你是想找花店的事做吗?她不喜欢地嗅了嗅店内的空气,但她喜欢她身上那般妖气。她说该来的时候我一定会来,请你留个位子。
海澜就这样走的,没有什么拖泥带水,刚来的时候带的那本小说到走的时候还是翻到站台那一页,那一页有个折边,页数没变。折边到后来易主都没伸开来。
海澜问盏盏,你出来这么长时间我哥问过你吗?盏盏不露声色地说,两个美女在他心里压着,左右正好相称,他找不出什么嘘寒问暖的开头。海澜嘘嘘地吹着气唱道,一边怕伤害了你,一边怕又冷落了你。说完又笑。盏盏扬起手中的蒲公英扫了扫海澜的脸,海澜吹起来,蒲公英纷纷扬扬地飘落,很轻很弱地尘埃落定。
海澜说,盏,你在乎我哥吗?生死相许的那种?
盏盏低头思索了一会,说,没到那种程度。海涵是块硬钢。不是那么肯容易融掉的,他的身上有太多的背负。海澜挥起手臂向云边勾起了一个弧,他就是那个样子,很累。盏盏问,海涵没谈过恋爱吗?海澜反问道:你介意吗?盏盏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些话还是埋在心里好,为什么一定要问出来让自己难堪呢?或许还有难受。海澜没说,这让盏盏更加地尴尬,这种低级的问题!但海澜这天兴致很高,她絮絮叨叨地向盏盏诉说。像棉花瓣一样地重叠,又像递给盏盏一个山楂,她先咬一口,然后让盏盏再咬,两个人在未咬前嘴巴已浸满胃里的水。
那么,为幸福冒险有什么不值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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