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也觉得太làng费了,她前世除了在佛堂是极少焚香的,今生也不过是偶然有了兴趣,才自铺子里拿些味淡的香来焚,也都是极普通的,她是俗人,焚那好香,总爱打喷嚏,而且总有种在烧银子的感觉,不过这话她可不敢拿来说祖母,毕竟关乎着孝道,祖母不跟着儿子在京城享福,却跑到下面去,外人说起来也是诟病母亲,花钱买个孝名罢了。
沈秋君便笑道:“别总是张口闭口银子,咱们这样人家,多少好香焚不起。咱们进去看看到底焚的什么香。”
主仆三人便进了垂花门,穿越屏门,来到院中,虽然院里也有些花糙,但明显不是那种香气。
这时园子中正有两个小丫头在修剪花木,见沈秋君主仆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走上前来见礼。
沈秋君笑道:“这里倒是清静,我是进来寻香的,你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传来一个婆子的叫骂声:“如今已是申时一刻,怎么还焚着安息香,早就该换上沉香了。”
沈秋君等人均被吓了一跳,这时又听似是耳光响起,然后就听一个小丫头哭道:“方才做活忘了时辰,李嬷嬷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里面的婆子仍是不依不挠,又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这么大的事都记不得。老太太不在,你们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雪香听了,忙上前大声叫道:“谁是这里的管事的,三小姐来了,还不快出来伺候。”
屋里立时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便鱼贯走出一个婆子和三个小丫头来,不一会又自旁边屋里走出两三个媳妇来。
沈秋君也不说话,只拿眼看着其中一个脸颊红肿头发凌乱的小丫头。
那李嬷嬷忙上前笑道:“李婆子见过小姐。这院里如今是老婆子在管事,不知小姐可有什么吩咐?”末了又解释道:“方才小丫头不好好做活,老奴便教训了她几句,没想到小姐竟然也在。真是罪过啊!”
沈秋君见此人年纪,便知定是伺候过祖母的,也不好太下了她的面子。便笑道:“小丫头们年纪还小,做事自然会有不周道之处,只管教给带她们的人去管教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受累呢。你也是伺候祖母的老人了,犯不上和她们较真。”
李嬷嬷忙陪笑。连声道是,又叹道:“以前老太太没离京之前。单管着焚香的就有三四个丫头呢,如今总共园里才这八九个人,每天里里外外地要打扫,人少活儿多,就总是顾头不顾尾的。”
雪香等人不由冷眼看了李嬷嬷一下,沈秋君也没想到向来jīng明的祖母,手下人竟是如此没眼色,如今祖母人不在京城,难道她还想真照着前例享受不成,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了。
沈秋君冷冷看着李嬷嬷,直到李嬷嬷被看得低下头来,她才往正屋而去。
也是母亲好xing子,如果是她,祖母人既然不在京城,就该封了院子,等祖母什么时候回来,提前打扫出来就是了。
如今这院子一个主子都没有,这李嬷嬷倒过得比主子还惬意呢,底下七八个人单只伺候她,还天天按着时辰换着香焚,连母亲都没她过得jīng细。
沈秋君进了屋子,看着几乎一空的室内,心里便有些明白前世之事了。
前世她自祖母回了老家,便没再踏足过这院子,竟不知这室内除了些粗笨的家什,能让人看上眼的东西,竟没一件。
若是母亲收起些贵重的东西倒也罢了,可既然派了这些人在此看守,不至于连些日常用的,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也都收了起来吧。
那李嬷嬷站在沈秋君后面,看出沈秋君的不解,便有些得意地说道:“老太太是个念旧的人,又是个极讲究的,故离京前将用得顺手的都搬过去了。”
沈秋君心里暗自嗤笑:瞎讲究,讲究太过,就是显摆,是矫揉造作。
不怪沈秋君在心里看不上沈家老太太,和她生疏,沈秋君自己心里也是有理由的。
几个孙女当中,沈老太太最喜欢自小养在她身边的沈丽君,对沈惜君和沈秋君也就那么回事。
沈秋君倒不像沈惜君那样心怀愤恨,因为她自小是被母亲养在身边,自然得到的母爱要比两个姐姐多,此消彼长,她觉得除了二姐可怜些,她与大姐都各得其所,所以并不会对祖母心生怨言,且又是自家的长辈,自然是孝顺有加。
沈秋君不喜欢祖母,主要是因为她前世曾让母亲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她们婆媳之前的龃龉,因为都是自己的长辈,沈秋君也不好说谁对谁错,但是前世二哥成亲时,祖母却结结实实让母亲下不了台,这让她非常生气。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婆媳矛盾在自家院里解决就是了,可向来自诩睿智的祖母竟然一回京城就给母亲扣上了个不孝的帽子,沈秋君不能不为此生祖母的气,以至于与祖母生疏的利害。
前世的沈秋君此时已经嫁去贤王府,各种事物让她焦头烂额的,根本就没有空来帮着母亲,二姐也正做月子,所以二哥娶亲之事,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人张罗着。
祖母却突然提前近半个多月来到京城,还给京城相得的老诰命们送了信。
而母亲却只是提前几个时辰才得了消息,等匆匆赶过去时,那些老诰命们都已经到了多时,母亲不得不说了那个哑巴亏。
等到回了沈府,据说chūn晖院里乱成一团,那些老诰命本都是鲁地上来的,虽说如今都是大齐朝的臣子,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旧主qíng分的,此见都不由分说指责母亲,母亲无法,只得让出正院,但即便如此,她不孝的帽子还是戴得实实的。
沈秋君听说后,差点气炸了肺,可是祖母到底是长辈,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况且,祖母曾隐隐流露出,是因为自己抢了大姐的一切,才如此看母亲不顺眼的,更是让她立不起身来指责祖母。
今生虽诸事不同,不过想到母亲曾在二哥的婚事上设计祖母,祖母未必不会jī蛋里挑骨头,还是早早防备下才好。
沈秋君想到此,又问了李嬷嬷几句话,心中大体有了数,便去寻了母亲说话。
沈夫人听女儿说,要将chūn晖院里仿着婆婆在的样子,一一恢复原状,不由笑道:“没用的,你祖母出身世家名门,过得可仔细讲究了,所有的东西必是她看得上眼的,我帮她置办的,她是统统看不上眼,可是又摆到她房中去了,断不会再给她用的,那便只有砸了,倒是可惜了。你别看现在里面都是空的,等她回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物什便都搬回来了。况且也不知她何时才回来呢。”
沈秋君忙笑道:“女儿方才去走了圈,只是觉得室里太空,东西也不好,女儿尚且觉得如此,若是外人看了,又不知会做何感想呢!”
沈夫人听了,不由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平日里来了客人,定不会去那院子里的,便是你祖母真回了京城,也要收拾休养一段时日,才会请外人来的。”
“大姐如今平安生下桂哥儿,二姐也产下嫡长子,喜信必已在路上了,万一祖母来了兴致,昨时起意来看看,小住一段时日,不兴师动众地带着大小家什,母亲又该如何呢?”
沈秋君见母亲仍是不太在意的样子,便又说道:“也不必是什么名贵的,只是样式大体差不多,使房间看起来不是那么空,大家面上都好看些,另外还有院里才只有七八个人,我记得祖母身边单管着梳头、衣裳、执香等大丫头就有七八个呢,还不包括小丫头和外边的婆子媳妇呢,今日那李嬷嬷还唠叨着呢。母亲既然能让一天天好香焚着,这点子银子也算得了什么呢。”
沈夫人听了女儿之言,不由自嘲地笑道:“是啊,既然大笔的银子都花出去了,还怕做个全套的吗?幸好沈家家大业大的,不然,只白白供着那院子,也够让人受的。”
正文 第一四零章 探听消息
沈夫人虽说要做个全套的出来,却并不是特别的积极,仍是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因为她认为婆母一时半会是不会回到京城的。
当年为了女儿之事,婆母一怒之下走得那样决绝,如今又错过宁儿娶亲,现在又没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想来婆母是不会轻易回来的,否则就算是默认了当年对女儿之事的处理,就是对下辈服了软,这实在不是她的xing子能做出来的。
不想两天后,沈父对妻子说道:“皇上有意让英儿去南边镇守,如今已经调人去鲁地接管了。今天就收到回报,说是人已经到了鲁地,皇上特别开恩,让英儿回京述职时多住一段时时日,估摸着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能回来,我之前已经写信劝过英儿,务必接老太太一同进京。你让人好好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忙中出乱。”
沈夫人听了,不由哎呀一声笑出声来,说道:“事qíng可真是巧得很,前日秋儿无意间就走到chūn晖院,看了一圈,跑来道:里面太冷清。非bī着我务必照老太太当年的模样,一一布置起来。不管老太太在不在京城,都要无区别才是,这才是真的孝顺。死板的直叫人发笑,我笑她不当家花花,就知道花那个虚钱,就是母亲知道府里如此靡费,怕也是不喜的。今日既然知道母亲不久就要进京,倒是该好好布置,也好遂了她的心,省得去一次chūn晖院,过来叽歪一回。”
沈父闻言,叹道:“秋儿是个好孩子,是个孝顺的好、好孙女。依我的意思也是不必太铺张,家什器具之类的略摆几样就行了,母亲这次回来就长居京城了。她自然是带着她全部的东西进京的,她的脾xing你也知道,还不如打扫的gāngān净净,也方便母亲摆设她的物件。”
沈夫人便不快地说道:“我哪日不是将那院子打扫的gāngān净净,那里八九个人难道是不做活的。”
沈父忙笑道:“我明白你对母亲的敬意,不过是那么一说罢了,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沈夫人这才笑道:“我是觉得母亲回了家,打开院子只看到空dàngdàng一片,未免有些人走茶凉的凄凉,她老人家如今年纪已高。自然更爱喜庆团圆,所以我想着,就按之前的样子摆设出来。这一进门,发现原来不过是才出去小住几日而已,家里一点也没变,她老人家心里也能舒坦些。况且那些物件也不过几千银子的事,便是将来都砸了去。府里也还承担的起,母亲用不到,可以先归到库里去,将来也能用到其他地方,又在是母亲房中用过的,更能沾些福气来。”
一席话。倒是说得沈父哑口无言,半日,握里妻子的手。说道:“家里的事都是你管的,你看怎样好就怎样做好了,我也不过是提个建议。还是你们内宅的人想得仔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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