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琪元琳还不是那么懂事的年纪,他们对皇帝的喜爱程度是超过了太子夫妇的。
元琪十岁那年,皇帝废掉了顾兰的储君之位,将他们全家贬为庶人。
不仅如此,皇帝还不许顾兰一家留在遥京,他把他们贬到了易州的红河郡,那是盛宁王朝最南方的一个郡,多山多水,地势崎岖,气候也是十分恶劣。
从繁华若梦的遥京到穷山恶水的南疆,从奴仆如云锦衣玉食到亲力亲为粗茶淡饭,面对云泥之别的落差,要说元琪心里没有怨,绝对是不可能的。
尤其元琪还很清楚,他的父亲是被人冤枉的,顾兰怎么可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
元琪从小就知道,他的父亲和叔伯们的关系不算太好,除了排行靠前的几位,几乎就没有往来。
可就是有往来的几位,也只有大伯父顾茂长期在和父亲较劲,三叔顾芝和四叔顾若,他们和父亲的关系与其说是兄弟,还不如说是君臣更妥帖。
就算是在顾茂军功最盛的时候,顾兰也没担心过他会动摇自己的储君位置。顾兰更在意的,其实是顾茂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联盟方针,他们一直都在试图说服对方站到自己的阵线来。
很多人可能没有意识到,顾兰和顾茂的关系从来就不是人们想象中那般剑拔弩张,他们一直是有并存的可能的,只不过顾茂进退皆可,顾兰却是毫无退路。
顾兰生来就是太子,这就注定了他的人生只有一个方向可走,登不上皇位的皇太子,历来是没有好下场的。
顾茂比顾兰多了一个选择,而在元琪看来,顾茂未必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以这么说,除非顾兰顺利登基,否则顾茂除了夺嫡上位,根本没有其他出路,哪个皇帝能够容忍自己头上有位军功如此显赫的兄长,那不是把自己的命脉交给旁人掌握吗?
只有顾兰可以,他是盛宁王朝名正言顺的储君,他有信心,让自己的每一位兄弟都为自己所用。
对顾茂来说,位极人臣肯定赶不上位登九五,可两者的难度,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顾茂扳倒顾兰的可能性,远远低于顾兰干掉他的可能性,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皇帝把他们两个都干掉。
除了顾茂,顾兰比较欣赏的就是顾芝和顾若了,下面那些弟弟,他估计话都没跟人说过两句。
十五皇子是皇帝最小的儿子,比圆圆还要小一岁,皇帝喜爱他不足为奇,可他再是对小儿子偏心,人们也不会觉得皇帝是想要废长立幼,旁人尚且不会这样想,聪明如顾兰又怎么会呢。
退一万步说,顾兰就是看这个弟弟不顺眼,非要置他于死地,他也只会派人下手,哪有自己亲自动手把人掐死的道理,他还要不要脸面了,他又不是疯了。
孙婕妤所谓的证据,十三皇子所谓的证词,表面上无懈可击,只要深究下去,总能发现问题的,因为顾兰不可能这样做,他的脑子还没有坏掉。
偏偏皇帝就不追究了,他相信了孙婕妤的说辞,认定了这件事就是顾兰做的,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甚至把王皇后的去世都算在了顾兰的头上,让元琪十分心寒。
就算是皇帝唯一的嫡子,就算是正式册封的储君,一个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孩子,在宫里长大总是会比较辛苦的,他说不定会羡慕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有母亲。
皇帝此举,无疑是在太子心上狠狠地插了一把刀,这比所谓戮弟的罪名,更让元琪无法接受。
流放南疆三年,顾兰夫妇和元琳也就罢了,虽然生活清苦些,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元琪则不然,他好几次差点死在了南疆。可能是当年在娘胎里没有抢过元琳,元琪生来体弱多病,所幸宫里不乏名医良药,他从小好汤好药被人养着,顺顺利利长到了十来岁。
南疆潮湿的气候和浓郁的瘴气对元琪几近致命,他能活着离开红河郡,已经算是福大命大。
六年前,皇帝不知是想通了什么,突然就要顾兰回京,虞妙歌不肯让顾兰走,说是此去危机重重,他的那些兄弟,未必会让他活着回去。
顾兰坚持要走,他说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他能回去,他什么都不会再顾忌了;如果他回不去,元琪元琳也会有机会回去的,皇帝爱屋及乌,迟早有一天会心软的。
元琪至今记得顾兰那时的表情,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仿佛早已看透了人世间的种种。
元琪莫名有些害怕,他问顾兰可不可以不走。顾兰摇摇头,说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
虞妙歌一语成箴,顾兰果真没能回到遥京,他在距离京城不到三百里的地方遭遇潜伏多时的刺客,苦战不敌。
除了皇帝本人,谁也不知道他当时召顾兰回京是为了什么。但在顾兰身故以后,皇帝恢复了他太子的身份。
元琪不得不承认,他的父亲是非常了解祖父的,不管他曾经怎样忌惮过这个儿子,在他遇刺身亡以后,他忘掉了他所有的错处,记得的,都是各种好处。
就是元琪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是顾兰的儿子。
皇帝永远不会承认,顾兰的死自己才是主要因素,他把一切怪罪在顾茂头上,从此彻底冷落了他。
看到皇帝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元琪心里阵阵冷笑,可他面上什么也没表示出来,还淡然道:“果真如此,父王说他儿时常和大伯比武,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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