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朱皇后有些诧异地看向尹氏,目光中带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她一直以为,尹氏是夏氏为了留住唐池的心而主动安排的棋子,只不过夏氏没有想到,唐池反而因为她的过世,对尹氏疏离。
现在听来,竟是她想错了?
“皇后一定以为,贱妾是昭懿皇后主动送给陛下的吧?”尹氏轻笑一声,“要不然,陛下也不会在昭懿皇后故去后,反而临幸了我,让我生下……阿西。”
说到阿西两个字,尹氏的目光变地极为复杂,有伤痛、有后悔,还有一种朱皇后看不太明白的情绪。
朱皇后静静地看着尹氏,她知道尹氏真正想说的还在后头。
“我知道……阿西的死,不管是不是意外,都与淑妃和宋王没关系。”尹氏缓缓转头对上朱皇后并不吃惊的双眼,“是我痴了,我竟然希冀着陛下看在阿西是他的子嗣的份上,得他看重。
如果我早一点想明白的话,阿西也不会得到这样的下场,我最该恨的,应该是我自己。所以,就算我知道医师是皇后的人,一直在算计着我,我也没有反抗。”
尹氏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人之将死,我也想告诉皇后几句真心话。”
话语一顿,尹氏的嘴角忽然绽出妖魅的一笑,“皇后以为,自己真的是最后的赢家吗?如果皇后真是这样想的,我只觉得皇后很可怜……”
“放肆!”文彩喝斥,“卫国夫人果真是病糊涂了,这样的昏话也敢说出口!”
朱皇后抬手制止文彩,“让她接着说。”
尹氏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声音有些疲惫,“昭懿皇后……从来就没有输过。哪怕,她得了疯疾。哪怕,她伤了陛下。哪怕,她走了这么多年。皇后以为陛下对后院的每个女人都是如此,习以为常了吗?
但我要告诉皇后的是,昭懿皇后生病的那段日子,实在做下了太多恶举。有些被陛下阻止了,有些被陛下善后了。而且,陛下还更爱她了,你相信吗?”
朱皇后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胸口有些发堵。
尹氏接着道:“皇后可知道昭懿皇后她,最后疯到了什么地步?”
短暂的停顿之后,尹氏笑了起来,“最后的时日,卫国公可是养在了别的院子,皇后大概只以为,是因为陛下怕他受到昭懿皇后的病疾传染是吗?
我当时,也是这样以为的。也曾想过,皇后疯成那样,万一卫国公到她面前,她是不是也一样会动手?
那天晚上……陛下有事离府,永宁公主带着卫国公在院子里玩耍。还有路过的卫家大郎君,以及跟着他的卫二郎的生母。这一切看似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原本也该很寻常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昭懿皇后出现了,她一见到卫国公便疯狂地想要……杀了他。”
朱皇后的心跟着一颤。
“卫家大郎君也好、永宁公主与卫二郎的生母也好,还有院里的其他侍奴,都拼命地拦着昭懿皇后。
永宁公主拉着懵懂的卫国公躲了起来,卫家大郎君却被昭懿皇后重伤,还有目睹这一切的卫二郎的生母,以及其他的侍奴,死的死,被处置的处置。”
尹氏的眸子闪着极盛的光芒,“没错,是陛下及时赶了回来,控制住了事态,也做了善后。
那晚,昭懿皇后也死了,还匆忙下葬,你知道原因了吗?因为……是陛下误杀了她呀。也或者说,昭懿皇后疯了这么久,终于清醒了那么一回,不想活了。”
朱皇后的呼吸急喘起来,面色白地有些吓人。
尹氏还在道:“外人都道陛下冷情,甚至刻薄。可我却亲眼见到,陛下在昭懿皇后最后的那段时日,不仅待她温柔,还默然承受着她所带来的许多折磨。
所以我贪心了,借着昭懿皇后的名义,亲近陛下。终究,我得到了报应。陛下不是不爱,是爱地太深,后悔地太过。所以……你认为这样的陛下,真的会厌弃他与昭懿皇后唯一的嫡子,卫国公吗?”
缓缓站起身,尹氏微晃着削瘦的身子朝屋外挪去,轻声呢喃起来,“阿西,我早该明白的。你能来到这世上,并不是因为陛下的宽仁,也不是因为我的爱慕,又或者是昭懿皇后的面子。
他根本……他根本就是在以最残忍的方式,来惩罚我啊……”
话未说完,尹氏一头栽倒在地。
远处响起渐近的呼喊声,唯一留在尹氏身边的婢子上前痛哭出声。
而屋内的朱皇后,呆坐良久,仿佛没了魂的枯偶。
“皇后。”文彩眼见天色不早,小声道:“该回宫了。”
尹氏没了气息,已有管事命人来处理了。眼见朱皇后坐在此地,办事的下奴都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听见文彩的话,朱皇后终于回过神来,扶着文彩起身,她出声道:“立刻召永宁公主入宫来见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皇后的声音中带着些怒意。
文彩应声去吩咐,她其实也被尹氏的话给惊到了。
如果尹氏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只怕,卫国公唐玉和仍然是秦王最大的劲敌啊。毕竟,陛下如今还未册封太子,一切皆有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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