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再度随着绳条一晃,然后猛然向正下方坠去。
青葵的脑海一片空白,似乎有太多的事要回想,但到了此刻,似乎也没什么可回想的了。
更加炽烈的灼热感刚一上身,青葵便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一声闷哼响起,两人摔倒在地,那人半刻不停留,立即带着青葵朝火圈外滚去。同时,周围响起了嘈杂的惊呼声,又有数道水流泼到了两人的身上。
青葵已经被灼地晕晕乎乎,双眼也有些刺痛,但被人扶起来的时候,她还是使命地睁眼朝面前那人看去,她的心很不安。
当她看到被众人扶起,奄奄一息的身影时,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停顿了几秒。
傅业。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能这样不顾身体与危险冲进火中接下自己?
青葵的泪水模糊了眼睛,是啊,她只是一个婢子。如果不是傅业,谁会来救她?如果不是因为傅业,谁会一拥而上地往他们身上浇水?还有接应他们?
挣开搀扶着自己的人,青葵跌跌撞撞地冲向了被人抬着离开的傅业。
这场大火终究将临月阁焚成了灰烬,还差点引燃了周边的大片草木。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这场火才算彻底被平息。
傅皎早已被这大火吓懵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时的恶念会引发这么大的事情。
万幸的是,唐玉和与唐玉项都没有大碍。
然而,傅皎此刻却并不好受。
一是傅业冲入火中救人,现下仍在昏迷危殆之中。
二是那两个马房的小奴,还有她最信任的东莲,联手在傅才敏面前指证她是这场大火的主使。
加之琼华长公主那里也出了事,所有不利的消息统统传入了傅才敏的耳中,不乏有些夸张之语,但也并不妨碍傅才敏“分析”出整件事情。
“所以说……”傅才敏声音清冷地看向跪在面前的傅皎,“你因为不满陛下赐婚,又心慕晋王二公子未果,一念生恨,便下此毒手?”
傅皎流泪道:“父亲,孩儿没想过会引起这么大的火势……”
“还在狡辩!”傅才敏挥动手中木条便狠打了起来,“有其母必有其女!一个个狠毒心肠,稍不顺意,便要置人于死地!”
一旁垂泣的琼华长公主眼见傅皎被打地哇哇直叫,赶紧上前以身相护,“都是妾的错,都是妾的错,是妾不会教导之过,郡公饶了阿皎吧。她还要出嫁,若是打伤了,可怎么办?”
“出嫁?”傅才敏自然不敢打琼华长公主,扔开手中木条冷讽道:“她既不想嫁,那就不要嫁了!我这便着人寻了尼庵送她进去好好反思!慈母多败儿!”
说完,傅才敏大步而出。
琼华长公主与傅皎母女俩相拥而泣,可偌大的院子里,已无几个侍婢伺候。仅剩的几个侍婢,或者不敢进堂相劝,或者只当作没听见。
傅业的园子里,一片死气沉沉。
主人傅业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药也煎了一锅又一锅。但府里的人都很清楚,以傅业的情况,怕是活不过几日了。
傅才敏来瞧过几次,又哀又叹,最终也只得吩咐人提前备办相关之物。
纵然他恼恨琼华长公主与傅皎,但傅业这个儿子他还是疼爱的。怎么说,傅业也是他的嫡子。
大郎没留住,如今二郎也要去了。
他怎么能不痛心?
可越是痛心,他便越难面对傅业。
“二公子。”屋外响起乙清的行礼声。
唐玉项抬手示意乙清免礼,他看了一眼屋内跪坐在床边的青葵,以及默默坐在青葵身后不远处,神情有些无聊的唐玉和,问道:“你们郎君可醒了?”
乙清摇了摇头,“还没。”
唐玉项一叹,“阿兄给你们添乱了。”
乙清勉强一笑,“二公子言重,二公子放心,长公子不会有事。”
唐玉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也没进去。
他又看了看青葵的背影,微叹转身离去。
乙清端了药盏进屋,看着青葵的身影,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郎君不顾己身,舍命救了青葵,他本该恨青葵的。可某些时候,他想到郎君的这份情,又觉得叹息。
青葵没有错,郎君更没有错,只能叹命运不公。
“阿葵,你也吃些东西吧。”乙清上前将药盏端到了几上。
青葵接过,用勺子搅了起来,“我不饿,先给郎君喂药。”
乙清没再说什么,在床沿坐下,将傅业的头微抬了起来。
青葵直起身,舀起一勺试了试药的温度,正要送入傅业的嘴里,忽见傅业的嘴唇微动,眼睛也缓缓睁开。
“二郎君。”青葵惊诧道。
乙清也察觉到傅业的苏醒,亦惊喜道:“郎君终于醒了。”
青葵放下药盏,“婢子去叫大夫来瞧瞧。”
“阿葵……”傅业声音虚弱地唤道:“我有话……对你……说。”
青葵原本欣喜的神色,渐渐黯淡下去。
转头看向傅业,青葵有些艰难地开口,“有什么事,二郎君尽管吩咐,婢子一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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