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就这么过去了,或许早早就已习惯没有福临的日子,她才能过得平静安逸。
她的天没有塌,她的希望也没有破灭,有时候元曦也会恍惚,福临之于自己,究竟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那年元旦的相遇。
皇帝仪仗来到城郊,这里有开阔的庄稼地,二位太后不是头一回行耕耤礼,本是锦衣玉食的人,毫不犹豫地就往泥地里踩,踏上松软厚实的土地,更是个个儿喜笑颜开。
翻土耕地,播种浇水,忙得不亦乐乎,二月的天,竟都热出一身汗。
礼毕后,元曦和太后到田边休息喝茶,几位大臣拥簇玄烨,带着福全一起,往更远处河边去查看防洪堤,待他们回来后,再一起回宫。
太后看着开阔的田野说:“出来走走,心情就是好,不过就是惦记皇额娘,不知她风寒可好些了。”
元曦道:“太医说了,静养几日就好,必定是正月里太多人来拜贺,额娘累了。”
太后笑道:“皇额娘一直不喜欢这种事,偏偏我们俩还不能完全替她分忧,再过几年,咱们若能独当一面,额娘就能轻松些了。那时候,玄烨也长大了,不论是朝廷的事,还是人情世故,额娘都能放下些。”
元曦颔首:“是啊,额娘操心了一辈子。”
说着话,只见石榴带着人往这边走,脸上笑得很高兴,到了元曦跟前说:“太后您猜,这块地是谁家的?”
便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元曦身后出现,直接在泥地里就下跪磕头,向二位太后请安。
太后进宫晚,没见过不认得,元曦记得很清楚,笑道:“原来是乌雅总管,好久不见,你倒是硬朗得很。”
“托太皇太后,托太后娘娘们和皇上的福。”额参抱拳道,“奴才万万没想到,礼部大人们,选了奴才这块地。”
“这一整片地,都是你们家的?”太后问道,“哎哟,那可是大地主了。”
额参忙道:“不不,回母后皇太后的话,就这里四周一块,还是奴才在御膳房当差时,先帝爷赏赐的。”
元曦向太后解释,说那一阵子乌雅总管做的菜,很对额娘的胃口,福临一高兴,大概是赏赐了几块地,不过后来十三衙门建立,乌雅额参就被辞退了。
额参道:“是奴才年纪大了,味觉嗅觉都不灵,实在无力再伺候主子。”
元曦见他这般说,心知是个有分寸的人,便不再提这话,只问他身体是否好,这几块地往年什么收成。
乌雅家是正黄旗包衣,儿子也入了九门巡捕营,家里食朝廷俸禄,这几块地,不过是种些新鲜菜蔬自家吃。
太后欣然道:“回头把我和圣母皇太后种的菜,送到宫里来吧,几时能吃了?”
额参一一作答,可元曦坐着觉得有些冷,便道:“我们也去走走吧,难得出来一趟,干坐着,背上凉了。”
太后道:“我懒得动,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玄烨回来。”
元曦便也不勉强,命额参和石榴留下,陪太后说话解闷,自己带着几个小宫女和太监,往田埂远处走。
宫人们都小心翼翼,唯恐太后踩着牛粪,或是被石头绊着,元曦则道:“你们别乱走,踩坏了庄稼。”
但不知不觉,就走远了,元曦站定,眺望远处的山,她已经不记得,福临有没有说过要带她出远门。
可她却记得,葭音姐姐说,皇帝提过,要和她一起去游历山河。
她总是会想起福临,总是忍不住,会想念他,分明无法带来半点安慰和温暖,这悲伤和痛苦,揪着心的疼,却像是上了瘾,戒也戒不掉。
好在,她放下了,早已决心好好陪伴玄烨长大,将来也要帮玄烨带孩子,过含饴弄孙的日子,她已经认定了自己的人生里,没有爱情。
远处传来一阵躁动,还有娃娃的哭声,元曦转身看,见个侍卫扛着小娃娃往外走。
这里四周围满了侍卫,寻常人根本进不来,防备是应该的,可那还是个孩子,瞧着三四岁光景,这样也太粗暴了。
“把那孩子带过来。”元曦吩咐身边的人,“叫他们别重手重脚的,把孩子的胳膊都折断了。”
小泉子赶紧跑去,带回来惊恐万状的小女娃,穿着红棉袄,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是体面人家的孩子。
“你叫什么呀,怎么在这里。”
“我找爷爷。”
“你爷爷是谁?”
“爷爷……就是爷爷……”
元曦拿出帕子,擦掉娃娃的泪水,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招人喜欢。
她温柔地问:“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女娃伸出胖乎乎的手指:“三岁。”但没等说自己叫什么,立刻又哭了,“我找爷爷……”
元曦问身边的人:“带吃的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小宫女递来一包腌梅子,本是防着太后晕车的。
“吃个梅子,不哭了。”元曦把梅子递给娃娃,“我叫侍卫大哥领着你在那里等,爷爷一准回来。”
小娃娃看着梅子,一抽一抽,奶声奶气地说:“爷爷说不能拿人家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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