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说:“昭妃娘娘为了皇上和宫里的事,尽心尽力,自然就觉得该得到同等的回报。娘娘,不瞒您说,奴婢时不时会想起孝康皇后当年,起先的时候,先帝对她也是诸多的看不顺眼,当面责备不是一回两回,甚至说小姐她故意勾引先帝。哎……”
舒舒安抚石榴:“姑姑别难过,那也不能一样,额娘什么出身什么品格,昭妃虽好,终是不及。倘若她将来凭真心真意获得皇上的青睐,我也会和皇上一起守护她,更何况眼下,我已在守护她。”
然而小半个时辰后,传回来的话,却说皇帝还在罚站,这前后都快站一个时辰,可见太皇太后是动了大怒。
“娘娘,您看您要过去吗?”石榴问舒舒,“总要给皇上一个台阶下,也给太皇太后一个台阶下。”
舒舒莞尔:“祖孙之间,没什么台阶不台阶的,姑姑别操心,皇上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干了什么,兴许都不是皇祖母在罚他,他在罚自己冷静。”
石榴见皇后如此淡定,就不敢跟着瞎搀和,禀告舒舒道:“翊坤宫大门敞开着,昭妃娘娘也是知道轻重的,一样是冷静了就好了。”
舒舒放下手里的书册,想起一事来:“我忘了告诉她,张氏已封答应,虽不是要和她商量的事,但知会一声也是客气,这下子,她该觉得我轻视她了。”
石榴说:“可换做谁,都该这样处置,难道杀了那个宫女不成?”
然而,舒舒猜中了。
此刻翊坤宫里,冬云打听到消息,说秋月已经封了答应,灵昭一双眼睛,凶狠怨恨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事实如此,冬云编不得也瞒不得,战战兢兢地说:“荣常在接走了,已经下令宫人们以礼相待,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早在皇后去慈宁宫前就下达了。”
“她都不用和谁商量,做皇后实在了不起,敢情皇帝要的,不是她的宫女。”灵昭满腹恶心,无法理解赫舍里舒舒这样做的目的,是不是将来秋月生龙生凤,步步高升,还要有一天和自己平起平坐。
冬云怯怯地说:“娘娘,您想开些……”
灵昭紧紧握拳,恨得咬牙切齿:“我会想开的,一定会。”
慈宁宫里,玄烨渐渐有些站不住,苏麻喇适时走来,温和地说:“皇上快进去吧,难道要皇祖母来请您?”
玄烨朝祖母的寝殿望了眼,轻声问:“皇祖母还在生气吗?”
苏麻喇笑道:“能不生气吗,皇上忒胡闹,这是昏君才做的事。”
玄烨垂下眼眸:“连嬷嬷都这样说朕,朕还怎么敢去见皇祖母。”
苏麻喇道:“那也是敢作敢当才好呀,皇上去吧,真要把皇祖母气出病来吗?皇上,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渐渐长大,太皇太后就渐渐老去,现在夜里晚睡一个时辰,第二天精神就不好。哪里还能像年轻那会儿,通宵达旦地挑灯夜读,第二天也照样生龙活虎,皇上,您以为太皇太后会永远年轻永远康健吗?”
这些话,字字沉重,玄烨顿时紧张起来,转身就奔进寝殿。
玉儿靠在软垫上出神,忽然见孙子跑来,扑通一下跪在塌下,她哼笑:“皇上,这是做什么?”
玄烨早把自己睡了宫女的事,抛在九霄云外。
细细看祖母,只见双鬓渐白,眼角的皱纹也日益深邃,曾经饱满光泽的肌肤,开始松弛暗淡,皇祖母老了,为了大清,为了他们祖孙父子三代人,辛劳了一辈子,操心了一辈子。
“皇祖母……”玄烨热泪盈眶,“孙儿错了。”
玉儿冷冷别过脸:“我最厌烦你祖父和你阿玛对我说对不起,到如今,要开始厌烦你说这句‘我错了’,收回你的话,你堂堂皇帝,何错之有?”
玄烨俯身叩首,不敢起来。
玉儿道:“我还没死呢,你磕头做什么?”
玄烨一动不敢动。
玉儿叹息:“拿女人撒气,算什么本事,可见你比你爹,也强不到哪儿去,你退下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玄烨抬起头,脸上有泪水,玉儿看见,坐起来,伸手抹掉了,将他轻轻往后一推:“滚出去,别在我跟前丢人现眼。”
屏风外头,苏麻喇听得提心吊胆,格格每说一个字,她就一哆嗦。
可苏麻喇心里又是高兴的,这样的重话,这样的责备和斥骂,当年对着自己的儿子,格格可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苏麻喇悄悄探头看了眼,玄烨已经坐在了格格身边,祖孙俩执手不语。看得出来,格格嫌弃得很,可是做孙子的,死死抓着祖母的手,就是不放开。
“真真是冤家。”苏麻喇哭笑不得,安心地去准备茶水了。
玉儿这里,叹息道:“你早晚把皇祖母气死,可是皇祖母不能死,我死了,我的玄烨就真成了孤儿。”
玄烨心内的恐慌,全在眼睛里,一下什么气焰都消了。
玉儿道:“皇后说,是昭妃身体不适,主动将宫女献给你,那就这么着吧。”
玄烨很意外:“她已经做决定了?”
玉儿道:“这才是一国之母该有的魄力和威严,人家一早得到消息,就干脆利落地把事情定下了,你呢?玄烨,我问你,钮祜禄氏若一脖子吊死了,你打算怎么办?你打她骂她,你也不能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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