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玉儿颔首:“上面说,八旗蒙古已经建成了。”
皇太极道:“是啊,这桩大事解决,接下来,要编制八旗汉军。”
大玉儿问:“往后汉人也能做主子吗?”
皇太极摇头:“不是要他们做主子,而是不让他们做奴隶,如今归降而来的汉民汉军,我虽善待,可他们还是受各旗主的奴役压迫,我也不能面面俱到什么都管。范文程这次被多铎抢了小妾,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玉儿正儿八经地听着,虽然并不能句句都明白,可她如今觉得,这些话都是很有意思的,不像从前她听不懂,皇太极也不会说。
皇太极说道:“我们攻城略池,就不断有汉民汉军归降,到最后,我要带着汉人去打汉人,去打他们原先的主子,要让这些人,能真正把心和信仰都留在我大金,就不能把他们当奴隶。”
“大汗虽然这么想,可底下的人不这么想。”大玉儿说,“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就很难了,像多铎这事儿,女眷里头也有人帮他讲话,说他战功赫赫拼死拼活地打仗,要个女人怎么了。”
皇太极欣慰地说:“就是这个道理,如今四方征战,我对八旗只能倚重不能强命,想要推行一些新政,都十分艰难。而且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大汗始终是被推举,而非阿玛传位,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我。”
大玉儿见苏麻喇送茶来,便放下墨条,亲手端到皇太极面前,笑道:“范先生说,做皇帝很辛苦,所以才要天命之子,才担当得起。辛苦就辛苦些,皇上,我给您端茶啊。”
皇太极嗔笑:“真是长进了,不会成天地和我闹,还会说这些漂亮的话,范文程真是教了你不少。”
大玉儿撅着嘴:“我一向都好。”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皇太极一面喝茶,问道,“外面还在刮风吧,你怎么就来了,也不怕着凉。”
大玉儿才想起自己来做什么,便问皇太极放不放她去城外看多尔衮练兵,煞有其事地说:“只许齐齐格来打听咱们吗,我也去给你打听一些事,好不好?”
皇太极心中叹,从逼着玉儿让齐齐格服下绝育之药起,这条路他们俩都没得回头了。
他道:“我带你一道去,我也去看看。”
大玉儿忙说:“那不成,齐齐格是想去看她的丈夫啊,你跟去了,齐齐格就不自在,下回你再去的时候,我陪你去,这回我先去给你打前站。”
皇太极睨她一眼:“刚才还好好的,又没个正经了。”
大玉儿眼眉弯弯地问:“让我去吗?”
皇太极答应了,要她继续磨墨,写完了两封信,大玉儿正抱怨手酸时,尼满从门前进来,略尴尬地说:“大福晋派人来禀告,兰福晋发烧了。”
“发烧了?”皇太极皱眉,“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尼满很尴尬,完全不敢去看大玉儿的眼睛,低着头说:“奴才也不清楚,不过大福晋来传话,必定是病得不轻。”
皇太极放下了手中的笔,刚要起身,忽然意识到玉儿在身旁。
大玉儿忧心地看着尼满,想听他说更多的话,想知道姐姐的病怎么样了。
但尼满不再开口,殿内安静了,她听见皇太极放下笔的声音,心里一咯噔,便佯装无事道:“我要回书房去了,先生还在等我。”
她放下袖口,喊苏麻喇送风衣来,朝皇太极福了福道:“大汗,我先走了。”
皇太极神情凝重,在她转身的一瞬说:“一起过去看看,你姐姐病了。”
大玉儿茫然地回头看他,皇太极走上前,为她兜上雪帽,捏着她的手说:“去看看,不然你也不放心。”
大玉儿没有挣扎,被皇太极一路牵着手穿过风雪来到内宫,已经有大夫在海兰珠的屋子里,哲哲也在。
“烧得滚烫,都说胡话了。”哲哲紧张地说,“大夫担心是不是要出疹子,大汗,你这几天还是别过来了。”
“不碍事。”皇太极说罢,就径直走到了炕边,只见海兰珠双目紧闭,脸颊通红,摸一摸额头,烫得唬人,心中顿时恼怒,见宝清在一旁,怒斥道,“你们怎么照顾人的?”
宝清吓得魂飞魄散,跪下瑟瑟发抖,语无伦次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哲哲上前劝:“先把人照顾好,这些奴才的错,等海兰珠好了再追究不迟。”
大玉儿从姑姑身后探出脑袋,看见炕上的姐姐,姐姐已经烧得昏迷不醒,她心疼极了。
忽然被人扯了衣袖,竟是阿黛。
“玉福晋,借一步说话。”阿黛轻声说着,把大玉儿带了出去。
“怎么了?”大玉儿心里隐隐不安。
“玉福晋,这话奴婢本该对大福晋讲,可思来想去,还是对您说合适些。”阿黛附耳低语,一番话,听得大玉儿心惊肉跳。
这天直到夜里,皇太极都守在海兰珠身边,大玉儿几时离开的,怕是他也不知道。
传膳的时候,苏麻喇从隔壁打听来的消息,说大格格像是退烧了一些,醒来吃了一回药。可大玉儿仿佛没听见苏麻喇说什么,她目光呆呆地,一直看着正在给阿图喂饭的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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