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都是各府各家往宫里去朝贺的轿子马车,齐齐格立时又变回她端庄体面的睿亲王福晋,繁琐冗长的朝贺礼之后,辗转到关雎宫探望海兰珠,海兰珠轻声叮嘱她:“我真的没事,别大惊小怪,正月里该高高兴兴的。”
齐齐格却眼角泛着泪光:“姐姐一心一意为皇上,至少皇上还有所回应,把您揣在心尖上。可我这一年又一年的,心也越来越冷,昨晚我愣是不想见他。”
彼时大玉儿刚好掀帘子进来,听见“越来越冷”这几个字,齐齐格回眸与她对上眼,两人心里立刻就都明白了。
为了不叫海兰珠烦恼添愁,大玉儿带着齐齐格去书房避开进宫贺岁的宗亲女眷,可这里紧挨着崇政殿,时不时能听见礼官唱报某某国某某部落的贺岁献礼,齐齐格和大玉儿都呆呆地听着出神,彼此不知想的什么。
直到苏麻喇送来茶点,大玉儿才开口道:“真怀念从前和你打打闹闹的日子,滚在一起挠痒痒掐脸蛋,衣裳散了簪子落了,被姑姑揪着耳朵骂,结果总是我罚站,回回姑姑都怪我不好。”
齐齐格看她一眼:“我现在可没这样的精力,再两年,都三十了。”
彼此互相看着,都是花儿一般的容貌,养尊处优的生活,没在她们娇嫩的肌肤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可眼睛不会骗人,在一起十几年,她们比任何人都了解多方,她们是最亲密的姐妹,也是最危险的对手。
“你还在纠结围场里的传言吗?”大玉儿开门见山地说,“你自己的男人,你没有信心?”
齐齐格摇头:“不是,莫说他根本不可能喜欢你,就算真的喜欢你,喜欢别的女人,我也不会难受了。我现在心寒失望的,是他对我的敷衍和逃避,又或是,彻彻底底的无视。”
“哪有这么严重,多尔衮在乎你,人人都知道。”大玉儿道。
“我反而明白了,你对皇上的失望。”齐齐格冷笑,“所给的不是想要的,看着一切安好,实则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
“你啊……”
“我想明白了。”齐齐格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开导和劝说,这世上没有比她更明白的人,“你教海兰珠姐姐‘泯然于众’这个词,却是说到我心坎上,我就是太特立独行,逼得多尔衮无奈,也把自己逼死了。我该做个贤妻良母,该逆来顺受,该像其他府里的王妃福晋,做好一个女人该有的本分。”
大玉儿皱眉:“你何苦?好好和多尔衮谈谈,他哄一哄你就没事了。你就是把什么都看得太透,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齐齐格缓缓喝茶:“所以啊,玉儿,其实我这辈子,没真正开心过对吗,我受够了。”
“你要做什么?”玉儿隐隐感到不安。
“过了正月,为他纳妾,让府里热闹起来。”齐齐格说,“我很想看那些年轻的小福晋,为了多尔衮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甚至撕破脸皮大打出手。而我呢,只要动动嘴皮子,多尔衮就是我一个人的。”
“你疯了。”大玉儿掰过齐齐格的身子,“你别折腾自己。”
第235 咱们把日子过得充实些
为多尔衮纳妾的事,齐齐格会不会来真的,大玉儿心里没底,事后与海兰珠说起这件事,海兰珠正抱着福临哄睡。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对玉儿说:“那日我求皇上不要让福临娶科尔沁的姑娘,皇上反问我,咱们有没有想过,让福临娶自己喜欢的女人。”
大玉儿听着新鲜:“他真这么说来着?”
海兰珠颔首:“将来咱们好好替福临留心,为她物色最好的女孩儿,我也想了,管她是科尔沁还是哪儿来的,只要福临喜欢就好。”
大玉儿一脸使坏地笑着,打量姐姐:“皇上难道不喜欢我吗,可皇上不还是喜欢上姐姐了,这又该怎么算?”
海兰珠顿时脸红,但她知道,妹妹没有任何责怪怨恨的意思,如今她们能拿来当玩笑说,彼此是都放下了。
而在大玉儿眼中,姐姐总是会对她憧憬未来如何如何,虽然姐姐的身体和精神都比不得前几年,但她想要活下去的心,自己能感受到,至少能叫她放心。
“姐姐,咱们是不是日子都过得太好了,齐齐格曾对我说,她连家计都不必操心,活着没指望。”大玉儿道,“像那些老百姓,每天睁眼闭眼地算着今年的粮食够不够吃,咱们这些毛病,都是闲出来的。”
海兰珠温柔地笑道:“那你就去为皇上分忧解难,而我呢,好好照顾福临。咱们都为自己找些事情来做,把日子过得充实起来。”
听姐姐这样说,叫大玉儿为了齐齐格而阴郁的心,顿时明朗了几分,伸手戳了戳福临的小脸蛋:“好好享受姨妈的怀抱,过了三岁可就不许再抱着睡。皇阿玛说了,明年过了正月就上书房,要开始做规矩。”
“三岁?”海兰珠惊讶不已,“才三岁就上书房,他能学什么?”
大玉儿道:“什么都不盼他学,每日规规矩矩坐上两个时辰,只管收心。”
海兰珠很心疼,不自觉地将福临又抱稳些:“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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