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刚传来的消息,叫苏麻喇心惊肉跳,腿肚子都打哆嗦,跑进门来,一脸紧张地对大玉儿说:“格格……”
“什么事?”玉儿抬起头,停下笔。
苏麻喇慌张地说:“阿哲格格她在路上病了,说是病得急,科尔沁的队伍原路返回,暂时来不了京城。”
大玉儿的心立时堵在嗓子眼,可她稳住了,紧紧握着手中的笔:“不会有事的,别慌,别慌……”
多尔衮几乎同时得到消息,立刻进宫来见玉儿,闯到书房时,大玉儿正呆呆地坐在窗下发呆,他便道:“要不要去一趟科尔沁?去看看阿哲?”
大玉儿抬眸看着他:“小毛小病,没事的,弄得大惊小怪,大臣们又该非议,好不容易才太平了一阵子。”
多尔衮很明白,若是小毛小病,何不直接来京城,但他也希望阿哲是小毛小病,盼着她们三姐妹,能健健康康地回来看玉儿。
“我已经派太医立刻动身去科尔沁,带上最好的药材,玉儿你放心。”多尔衮安慰道,“阿哲不会有事的。”
玉儿僵硬地点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多尔衮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心疼地问:“你冷吗,玉儿,你的手这么冷。“
大玉儿的心一颤,想要抽回手,可多尔衮抓了边上的手炉塞在她怀里,千叮万嘱,要玉儿自己保重。
多尔衮政务缠身,不可能一直陪着玉儿,将她交给苏麻喇后,才心神不定地离去。
苏麻喇进门见格格抱着手炉,便问:“您冷吗,我让他们把屋子烧得再热一些。”
大玉儿却怔怔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而后抓住了苏麻喇的手。
苏麻喇并没有什么冷或暖的反应,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在皇太极眼中,她的手永远是热的,玉儿还是头一次听见人说,她的手是凉的。
但并不是,她的手明明是暖的。
这年的除夕,注定无法展颜度过,科尔沁一直有消息传来,阿哲的身体每况愈下,从京城去了一批又一批太医,也没能让孩子有什么起色。
整个正月里,玉儿就不曾笑过,连带着前朝济尔哈朗再次被罢免,豪格被揭发有篡位之心遭软禁等所有的事,她都不在乎。
转眼已是顺治五年的二月,这日福临来向两宫太后请安,抱怨多尔衮违背他的意思,不仅没有犒赏豪格平川之功,更是将豪格降罪软禁。
他说了半天,见母亲心不在焉,不禁垂首嘀咕:“额娘是不是又觉得,是我不懂事?”
大玉儿缓过神,看了眼哲哲,又看了眼苏麻喇,她根本没听见儿子说了什么,她一心一意在等科尔沁的消息。
哲哲打圆场道:“福临,额娘她在担心阿哲姐姐,前朝的事,福临自己处理吧。”
福临忙道:“是,我也担心姐姐。”
大玉儿什么也没说,不是责怪福临,而是她的所有心思,都在远方的女儿身上。
待福临跪安后,她也要走了,哲哲送她到门前,劝道:“别太担心,孩子吉人天相,等天气暖和,自然就好了。”
“姑姑……”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这日午后,多尔衮又到书房来见玉儿,问她要不要去科尔沁看一眼孩子,大玉儿茫然地看着他,她不是不愿去,她是不敢去。
“玉儿,我送你去可好?”多尔衮道,“不论如何,去看一眼,阿哲她一定也很想额娘。”
大玉儿瑟瑟发抖,泪眼朦胧地看着多尔衮;“万一孩子见了我,她了无牵挂了……多尔衮,我要、我要怎么……”
“玉儿?玉儿?”多尔衮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昏过去,他大声呼喊玉儿的名字,将她抱在怀里,一面大声喊苏麻喇宣太医。
“玉儿你醒醒,玉儿……”多尔衮将人放在榻上后,轻轻拍打她的脸颊,掐她的人中,揉搓她的手,终于见昏厥的人缓过一口气,他的心仿佛也跟着重新跳动起来。
“多尔衮,我的孩子……”
“我带你去科尔沁,玉儿,我们今天就动身。”
“可是?”
“交给我来安排,今天就出发,你振作起来,我们马上就走。”
福临在乾清宫得到额娘昏厥的消息,早一步赶在太医到达前就跑来了,虽然他进门的脚步声那么响,可屋子里的人,一个惦记着远方的孩子,一个担心着眼前的人,谁也没留意他闯进来。
“额娘!”福临喊着进门,可撞入眼帘的,是多尔衮坐在榻边,一手捧着额娘的手,一手轻轻抚过额娘的面颊。
几乎和那年夜里看见的一样的光景,到如今仍然存在,福临内心震动,大声道,“额娘,我来了。”
多尔衮侧目看向福临,小皇帝眼中盘踞着怒意,朝前走了几步,福临几乎是瞪着他。
“皇上,你来了。”可多尔衮并没有松开手,他怎么可能惧怕福临,甚至在这一刻,觉得福临很不懂事,母亲的安危和姐姐的生死,在他眼里都不重要吗?
玉儿还算有一分清醒,想要从多尔衮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但她感觉到多尔衮用力挽留住,不过她还是把手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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