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时不时为小姐放些新鲜空气进来,葭音拥着棉被靠在床头,看见屋檐下的冰棱子一天比一天长。想起小时候在盛京,额娘告诉她,屋檐上挂冰棱子了,春天就要来了。
转眼,她也要成为母亲,不知额娘在天之灵,能否为她欣慰。
思念早故的母亲,葭音不禁热泪盈眶,轻轻擦去泪水,只见添香进门,一年为难地说:“悦常在跪在宫门外,求见您一面。”
葭音说:“让她进来吧,这么冷的天跪在那里做什么。”
添香提醒道:“昨天冬燕的事儿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向您求情的,小姐,要不咱们别管了。”
葭音心善:“她到底是我的妹妹,先问问是什么事。”
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堂妹被带进来,一见面,就跪在了葭音的跟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毯上。
“葭悦,你怎么了?”葭音命添香把她搀扶起来,可是堂妹不肯,她只能先让添香下去。
“她们都走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葭音好生道,“妹妹你起来,我见你这样子,心里慌得很。”
“姐姐,救救我,求您救救我。”悦常在哭得伤心欲绝,一抽一抽地开始诉说她的遭遇。
说她因为得不到皇帝的宠爱,在宫里屡遭欺凌,这么冷的天,送到嘴边的饭菜,都是凉透了的,进宫以来,一直苦哈哈地活到现在。
葭音以为,自己过得好,宫里的人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对堂妹也好些,因地位悬殊,因皇帝占据着她大部分的时间,姐妹俩平日里的确不是那么亲昵,可葭音也没料到,待遇会差这么多。
悦常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爬到炕边,抓着葭音的手:“姐姐,我实在没法子,才会走这一步路,求求您救救我,求求您。”
葭音一脸茫然:“你到底做什么了?”
悦常在哭道:“我、我为了讨好吴总管……把冬燕送给他,冬燕昨天突然疯了,是因为被吴总管吓着了。可我没想到会她会变得这么惨,我以为从今往后,能有个人照应她,我也想讨好吴总管……”
葭音惊愕不已:“葭悦,你怎么能这样做,你把冬燕送给一个太监?你过得不好,你来对我说呀,你告诉我啊。”
“姐姐,我实在没法子,我不能连累你呀。”悦常在凄惨地说,“若是什么事都来求你,皇上会更加厌恶我,我怎么敢……”
添香在门外听着,听说是悦常在把冬燕送给吴总管,恶心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原本她不喜欢冬燕,可现在真觉得人家可怜。
倘若自己被迫去做太监的女人,她宁愿一头碰死,冬燕会疯成那样,真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而天大亮后,皇后果然再次传召悦常在,葭音眼睁睁看着堂妹被坤宁宫的人带走,悦常在哭着哀求她:“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葭音被搅得心慌意乱。
而堂妹有一句话也戳到她心中的弱处,葭悦若是出了事,会影响董鄂一族的名声,她们终究是连筋带骨的族人,她的费扬古还没长大。
“添香,你去乾清宫一趟。”葭音手中握着拳头,“皇上得闲时,请皇上来一趟。”
添香连连摆手:“奴婢不去,奴婢不想见到吴良辅。”
葭音知道她听见了,忙道:“好香儿,这件事不要传出去,虽然我也憎恶吴良辅,可若传出去,对家里的名声不好。费扬古将来,如何在朝堂立足呢?不为别的,就为了少爷,好不好?”
添香撅着嘴,不服气地说:“那您不如和佟嫔娘娘商量商量?”
葭音道:“不能和元曦说,会给她也添麻烦。”
坤宁宫里,皇后接到太后的命令,要将悦常在撵出宫,可没多久,乾清宫就传来消息,皇帝要求皇后立刻将董鄂氏放回咸福宫。
说什么,不过是一个宫女得了失心疯,没必要小题大做,悦常在治下不严,命她闭门思过便是。再者眼下,皇贵妃和克里纳喇氏都有身孕,宫里不宜喊打喊杀。
皇后和高娃面面相觑,撂下董鄂氏,亲自赶到慈宁宫来传达皇帝的意思。
玉儿听罢,眉头紧锁,沉声问苏麻喇:“怎么回事?”
苏麻喇一脸为难地说:“主子,听说今早皇上上朝后不久,悦常在就跑去了承乾宫,皇后娘娘的人,也是从承乾宫把人带走的吧。”
皇后懵懵地点头,起初还不明白,猛地回过味儿来,冲口而出道:“所以……是皇贵妃向皇上求情,把这件事压下去了?皇额娘,儿臣该怎么处置?”
玉儿摇头,只撂下一句:“下不为例。”
看着皇太后气冲冲地离开,皇后谨慎地问苏麻喇:“姑姑,皇额娘她说下不为例,是什么意思?”
苏麻喇笑道:“自然是再也不要有这样的事儿,娘娘,您照着皇上的意思去办,其他的事,交给奴婢就好。”
“哦……那就没事儿了是吧?”皇后显然也松了口气,那个董鄂葭悦哭得她昨晚都没能睡好。
看着皇后离去,苏麻喇才跟着玉儿来到佛堂,为太后上香后,跪坐在她的身后,轻声道:“您说下不为例,是指皇贵妃娘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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