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要求那么苛刻,底下的人也是才思枯竭,再想不出什么好的来,互相推诿拖延,四阿哥的名字,迟迟定不下来。
就在皇后和元曦回宫那天起,京城连着几日大雪,紫禁城顿时银装素裹,想来南苑的宫苑里也积了厚厚的雪。
福临便命人去岛上问候母亲和姐姐,雅图传回来的话说:“请皇上放心,我们会照顾好额娘。”
承乾宫里,葭音关心太后,问福临为何太后久病不愈,又说怎么把皇后和元曦都打发回来,只有二位公主伺候着,会不会太辛苦。
福临知道葭音的心意,她一心想去伺候太后,好为自己和皇后分忧,但岛上并不缺人,福临坦率地对葭音说:“你安心照顾四阿哥,便是对额娘最大的孝敬。”
对着葭音,他有些话也不必隐瞒,道是:“其实是皇姐故意如此安排,好帮着朕,将额娘与朝政阻隔,挪地方给朕施展拳脚。葭音,你是知道的,那些大臣的忠心,都不在朕的身上,而在皇额娘。”
葭音却公允地说:“忠于太后,自然就是忠于皇上;忠于皇上,也必然忠于太后,太后和皇上是一体,何必分彼此呢。”
福临苦笑说:“将来,你一定会明白的。”
五日后,新选入宫的几位答应常在进门了,散居在东西六宫之间,统共没几个人,皇后在坤宁宫让她们向各宫行礼后,便撂开手不再管。
福临则借故说她们年纪还小,不宜亲近,也正大光明地撂在一边。
这一日,从南苑传来皇太后的旨意,说是要为东莪选聘额驸,已经挑选好了蒙古满洲的贵族子弟,要在南苑的殿阁里,为东莪相看。
福临一手抵着额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问吴良辅:“你瞧出来什么了吗?”
吴良辅这个人精,眼珠子一转便道:“您说巧不巧,刚好是摄政王的忌日。”
福临眉头紧蹙:“这也太不合适了,传朕的话,请额娘稍等几日,腊八时朕亲自上岛,一同为东莪郡主选额驸。”
吴良辅领命,原样的话传到岛上去,苏麻喇此刻早已跟着玄烨走了,玉儿身边的确少了人提醒她。
等听皇帝说起是多尔衮的忌日,玉儿才感慨,毕竟多尔衮真正的忌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她也一直记的,是多尔衮在怀里咽气的那一天。
此刻,雅图正在一旁为母亲整理书信,好些都是大臣们的请安问候,但信里到底写的什么,只有额娘自己知道。
雅图毫不遮掩地说:“额娘这里的信,快赶上景运门值房里的奏折,福临他能安心吗?”
玉儿不以为然地说:“他们自己要送来,我难道还拦得住?”
雅图说:“您就是放不下朝政,您承认吗?”
第595章 我不只是福临的额娘
“你怎么说话的?”玉儿嗔怪,“你同福临,也是这个语气?”
“大概还要更不客气些,反正我一个远嫁的公主,他不乐意了,我大不了滚回科尔沁。”雅图冲母亲嘿嘿笑着,手里码着厚厚一摞信,“额娘,不如试着放手,叫福临自己去闯荡,别再回应大臣的信函和询问,叫他们直接去问皇帝。”
玉儿语重心长地说:“大清是到了可以随意折腾的地步了吗?眼下最大的矛盾是什么?”
雅图一并严肃起来,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玉儿道:“朝廷大患,是南边的反清势力,以及日渐远离朝廷的四藩,定南王孔有德虽已死,剩下个女儿孔四贞难再成气候。但靖南王耿精忠、平南王尚可喜、还有平西王吴三桂,这三人,是我大清放出去咬人的狗,现在栓狗的绳子早就断了,他们能自由乱窜,哪一天突然癫狂冲上来撕咬主人,怎么办?”
雅图道:“额娘是担心,福临毫无作战经验,而京中皇叔亲贵里,也……”
玉儿颔首:“倘若多尔衮还在,福临这个皇帝能把他自己逼疯了,但我至少不必担心我们的人打不来仗,就算四海作乱,多尔衮也有横扫千军的魄力。两者之间,我选择了福临,也就必须承担现在面临的困境。大臣们,将军们,是唯一的希望,额娘并非要干涉朝政,我这个皇太后暖着他们的心,拉拢着他们,不过是一桩人情罢了。”
雅图轻叹:“福临不容易,额娘也不容易。”
玉儿说:“福临有危机感,是好事,可她冲着我来做什么?问题并不在于,我与大臣们往来密切,而在于他不信任我。可我,不能赌上整个大清的国运,来顺他的脾气。”
雅图毕竟多年不在京中,也实在没有立场能说话,她有心帮着弟弟,但也不忍委屈亲娘。
玉儿道:“朝廷上若有什么矛盾,他哪怕来和我争个面红耳赤,好歹说的是道理。你弟弟的开场白永远是,额娘,我又做错了吗?额娘,你为什么不信任朕。他倒是对我摆事实讲道理,把他对朝廷大事的看法和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呀,他不说,他永远是质问我,为什么不信任他。”
“您别生气。”雅图去一边暖炉里倒茶来,递给母亲,“咱们说闲话,动气可就没意思了,您的身体还没好呢。”
玉儿喝了茶说:“他一方面不愿我干涉朝政,厌恶大臣对我的忠心而令他处处掣肘。另一方面呢,却总是企图利用我的威信来达成他的政策目的。我该怎么办,被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阿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