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枭南沉默了。
秦蛮径直地替他回答道：“不是。即使重头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调查。因为你不会让阿勋死得不明不白，你一定会替他查出那些事，以慰他的在天之灵。所以根本不存在后悔这两个字。”
她起身，半悬在了顾枭南的上方，目光淡漠如水地笔直看着他，“顾枭南，你不是神，你无法把控所有的情况，更何况孔义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昏暗寂静的环境下，那眼神神奇般的让他那颗心平静了下来，他哑着嗓子，苦笑，“你别安慰我了，是我害了他，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秦蛮对于他这样的自责不禁皱了皱眉，“你害他什么了?你救了他，告诉了他一切，同时也阻止过他，你该做的都做了，你没有任何的亏欠。”
“不，不是的，做人不能这么算。如果当时我在发现他进去之前就阻止了他……”
顾枭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蛮一句话给打断了，“哪来那么多如果当初!他是未成年人吗?他是小孩子吗?他不知道卧底的危险性吗?既然都知道，他还要走这条路，那就代表他已经做好承受最糟的结果!”
秦蛮真的被他给气疯了。
受伤需要缓和，可以理解。
但是一味的将责任怪罪于自己，这就很欠揍了!
“我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当兵。如果每一个战友死了，你都要这样像死了爹妈一样，那你在部队的这段日子，岂不是天天都在哭丧!”
她口不择言的一句话，刺得躺在地上的顾枭南眼神微变。
他下意识地反击，“那应该像你一样吗?冷静、淡然、从容，当一切看做过往云烟，不留丝毫的感情?”
气氛，骤然间有些凝结。
272 不能让他们白死(3)
这时候，秦蛮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只是比你更明白什么叫大局为重。”
“如果大局为重就是不讲战友情，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大局。”
顾枭南的话不讲道理地如同一个负气的孩子。
秦蛮真要被他气笑了，她眉眼埋藏着冷冽，“你觉得我不讲战友情?”
“你的战友情是，可以教他们，可以保护他们，可以努力降低存在感来融入其中，却永远不会把后背交给他们。”顾枭南顿了顿，继而反问道：“秦蛮，你觉得那叫战友情吗?”
在新兵连里他将秦蛮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教过那些新兵格斗，也一直低调地混在这个团队中，甚至以她自己的方式不留痕迹地护着他们。
但这种做法更像母鸡保护着一群小鸡仔。
她无所不能，坚固不催，却同样也是高高在上，让人有着一种抓不住的疏离感。
而此时，秦蛮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声线格外的冷淡，“我的战友情，就是对他们每个人的生命负责。”
她不需要夹杂太多的感情对待战友。
也不需要把所谓的后背交给对方。
她要做的是做出最对的判断和形势，减少伤亡，保护他们的生命。
至于感情……
哪有命重要!
秦蛮这话说得极重。
字字针扎入肉。
让顾枭南疼，却也让他醒。
他猛地抬头，一眼望过去，就看到秦蛮那双冷漠如霜的眼眸里带着失望。
瞬间心头一凛，这才发觉自己说得话有多么的混账。
顾枭南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无措地抱歉道：“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听到那句哭丧，是我昏头了……真的很对不起……”
他慌乱地说了那么多，最后只化为了一句对不起。
那言语里带着的是一种痛苦的隐忍和挣扎。
秦蛮那冰冷如薄刃的眸光渐渐平和了下来，“我不会为我所说的道歉的，顾枭南。即使我说得很刺耳、很难听，但是我依旧不会道歉。”
顾枭南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那么你领不领这个情?”秦蛮反问。
顾枭南点头，如乖觉的大狗子，“领。”
“那就振作起来，给他们打电话，将一切都整理好。”秦蛮将他随意丢在角落里的手机捡起，递给了他。
但顾枭南却摇头，“不用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垂丧地坐到床边，“金爷死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没希望了。”
秦蛮走到他面前，低头冷冷地问道：“所以你打算背负着叛徒的名声背一辈子吗?我觉得如果你是这样打算，那阿勋在天有灵一定后悔当初把消息告诉你，而孔义也一定后悔跟你趟这一趟浑水。”
顾枭南一听，眉头顿时拧紧了起来。
秦蛮看到他的脸上有情绪，那就代表着他把话都听进去了。
只要能听得进去，那就代表着还不算太废。
或者说，他已经开始逐渐缓过来了。
秦蛮叩了叩桌面，清脆的声音像是能敲进人心里头一样，“你别忘了，金爷虽然死了，但公司还存在，出入账册也就一定存在。”
顾枭南垂着头，“我查过，他把账目做得很好，根本查不出来。”
“只要做过，就一定有痕迹。”
秦蛮的话让顾枭南不由地再次拧眉，“可是我真的找不到，公司的账目上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他本人的私人账目我也偷偷翻过，可惜上面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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