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非夜干脆爬到床上,在小林面前跪了下来,转头看了眼林娘子,“去灯火过来。”
那林娘子应了一声,赶忙去拿了油灯过来,为免油灯的火星溅出来引着了被褥,她在油灯外面罩了个纸罩子。
季非夜将烛火放到旁边,确定就算是小林挣扎也碰不到的地方,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碰小林的手。
那手冰凉冰凉的,竟是一点儿温度都没有,季非夜想要握紧小林的手,却见他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身体又往后退了退,直到退无可退。
随后就见他开始发抖起来。
只是不管他什么动作,嘴里念叨的东西却一直没有停,每一次到了融四岁能让梨就又回到人之初性本善。
季非夜知道有些人心理出了问题,是会这样的,当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弟于长,宜先知。”
那边小林刚说完融四岁能让梨,便被季非夜接了下一句,他顿时就卡壳了。
季非夜慢慢的伸出手,身上淡淡的莲花香气能使人安静下来,她声音放的更柔,“小林,跟着我念。”
“弟于长,宜先知。”
小林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却是空气,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季非夜却很有耐心,又慢慢的念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一直在等着小林努力跨出一步,将那一句念出来。
☆、第1838章 慈悲事(10)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小林依旧颤抖着身子什么都说不出来,季非夜的声音仿佛是一道光,正努力打破他身周的壁垒。
小林知道这个温柔的女子的声音进入自己的世界,但是他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她的声音,而是痛苦。
沾了盐水的鞭子凌空飞来,下一刻就会落到他的身上,那一下不会让他皮开肉绽,只会在身上留下一道红痕,但是盐水却能从红痕里渗进血肉里,让他疼的满地打滚。
他只有不停的背着这记忆里唯一会的东西来抵抗这种痛苦,他不能说自己叫什么,不能记得父亲和母亲的名字,不能记得曾经住的地方是什么模样,不能记得伺候自己的丫鬟叫什么,只能不断的背着这一段三字经。
但是每次背到融四岁能让梨,他就想不起来接下来的是什么。
他明明记得父亲抱着他在书房里,然后一句一句的教过他,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季非夜已经将这个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感受到怀中孩子的瘦小,季非夜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蒋元娘她们根本没有想过,如此乖巧的一个孩子并非他原本就乖巧,而是他生病了,他的心里生了病。
等到最后小林昏过去了,也没有跟着季非夜年处那后面的一句。
季非夜离开的时候让红杏把小林带回去了。
蒋元娘本来不敢同意,但是季非夜直接揭露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善堂里也有她的一份,小半的银子就是从她的四季锦里出来的。
意识到来的这个也是个不能得罪的人,蒋元娘最后只好让季非夜把人给带走了。
所以孟初冬晚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又多了个孩子。
他以目光问季非夜,哪来的。
季非夜示意他不要问,等孟平带着小林吃过饭了,让丫鬟照料小林睡了,这才和孟初冬说起了原委。
“你的意思是……?”
“对,你没觉得他眉眼很像一个人吗?”
孟初冬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见过的小孩的模样,半晌,有些迟疑道,“我仔细想了想,他眉眼似乎有一点儿像景山。”
季非夜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你见过黄景希吗?”
孟初冬脑中一道亮光闪过,“比起黄景山,他好像更像黄景希一点!”
“对。”季非夜也是仔细看了看这个孩子才发觉的,她和黄景希也没见过几次,好在她这人记性特别好。
刚开始她觉得这孩子有点儿像黄景山,后来越琢磨却觉得和黄景希更像一点,但是若说他是黄景希的孩子倒说不通,季非夜就想起了黄景程。
黄景山和黄景希,黄景程都不是一个父母生的,黄景山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所以才过继到黄老那一脉,黄景希是定国公府二老爷和二夫人的孩子,黄景程是定国公世子。
定国公和定国公二老爷是嫡亲的兄弟,倒是黄景山的父母跟他们隔了一点,只是堂兄弟。
这些事情季非夜还算了解,又结合了这个孩子最初说话口音带着北地那边的口音,季非夜便想着,这个孩子是不是从北方拐卖来的,是不是跟定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第1839章 慈悲事(11)
“那不如去问问景山?”
季非夜摇摇头,“暂时不可,且不说这孩子有心病,若是定国公府真的丢了孩子,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吧,哪能容这个孩子流落到了泉州?”
“泉州距离云京,可不是多短的距离,拐子放着大片的北方地盘不去处理这个孩子,而是千里迢迢的带着他到了泉州?想想也不可能吧?”
孟初冬初时是没有往深了想,只是下意识的说了出来,经季非夜这么一说,倒是仔细思索了一番。
“确实有你说的这个可能,也许只是相像了一些,先寻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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