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好说。」萧云旌不知从何说起。
「就算想不明白也别把自己关在屋里,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实在不行,去寺里拜拜你娘。」王太夫人又道,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镜给他,「自己瞧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狗见了都嫌。」
萧云旌看着镜子里清晰的面庞,脸色青白,半张脸都是青色的胡渣,整个人没精打采,浑浑噩噩像那宿醉的酒徒。
「明年你就三十了,祖母也管不了你。先把自己收拾了,到靖宁那里去说一声,免得她担心。」王太夫人见他神色松动,也软和了几分,「出去走走吧,散过心后回来再想也不迟。」
「孙儿明白,谢祖母提点。」萧云旌拱手对她拜道。
王太夫人叹着气离开外书房,回宣德堂的路上还嘀咕唠叨着不省心的孙子。成靖宁一直躲在暗处看情况,看样子是解决了。准备追上去问情况之时,萧云旌从内里出来,她只在不远之处看了一眼,就去追太夫人。
萧云旌看着成靖宁快步走远的背影,再回想自己刚才的模样,也甚觉嫌弃,这么逃避不是办法,上一世已经过去,这辈子还得往前,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定,不能被他毁了。
去过萧祖父那里后才回嘉祉院,刮了胡子洗了澡,换了一身轻便的夏衣,站在树荫底下等成靖宁回来,感叹着天果然热起来了。
成靖宁追上王太夫人的步子,上前挽住她的手臂问道:「祖母,云旌怎样了?」
「邋遢得要死,惨不忍睹。」王太夫人才惊觉剑未归鞘,忙把剑收了,说:「我劝他出门走走散心,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就说出来,兴许会好起来。至于结果会如何,还得看他自个儿。」
「我也等他好起来。」成靖宁现在不贸然去打扰他,继续给他独处的空间,让他从禁锢里真正走出来。
成靖宁回来过后,萧云旌陪她说了会儿话,说要去大觉寺一趟。他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还得由了然大师来解答。
「你不会要出家做和尚吧?」成靖宁笑问道。
萧云旌一愣,随即也笑道:「怎么会?我舍不得啊。」他现在有妻有子,身上又有功名和那么大的家业,哪能说抛弃就抛弃。
成靖宁松口气般地道:「那我就放心了。」
「我去给母亲上一柱香,顺便和了然大师谈谈心,明天就回来。」萧云旌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放心。
玩笑一阵后,成靖宁陪他到马房牵马,又亲自将人送出侯府。她只盼着萧云旌这阵突然的抽风赶紧过去,再不好转她也吃不消了。
在书房内憋闷了许久,出京城后骑着马在官道上驰骋,快跑一阵后,从黑色梦境里遗留下来的阴霾和郁气顿时少了不少。已是下午的光景,左右要在大觉寺住上一晚,便勒住缰绳,骑马缓步前行,绕了远路,路过一片稻田、苗木场等地后,才紧赶慢赶的去大觉寺。
到山前时,寺里正好敲响戌时的钟,祭拜过萧夫人后,萧云旌才向了然大师说明了来意。「今夜不是长谈的时候,萧施主憋闷了几日,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歇一晚过后,再到长生亭品茶细说。」
「多谢大师。」萧云旌辞别了然方丈,跟随小沙弥去厢房。
寺里的青铜灯是佛教神话里的妖魔鬼怪,在此佛门净地里却显得柔和可爱,并无张牙舞爪的凶狠之感。
半山的雅筑清幽干净,用过素斋后,站在房前的空地俯瞰山下的光景。夏夜天空明亮,此时是五月上旬的天,月亮只有弯弯的一角,山下灯光点点,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香气,闻着莫名的心安。
附近有昙花,临近子夜,相继盛开,纯白圣洁,不负月下美人之名,如果她在这里的话,定会和他探讨昙花的数十种吃法。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不自觉的把身边的所有和成靖宁分享,这是上一世面对她时,从未有过的感觉。
对过去的成静宁,也许当真是怜悯多一些。
又回到那个转不出去的圈里,今晚夜色好,便不再继续想。到附近的昙花丛里转了一圈,到丑时才回房歇息。山里蚊虫多,点上驱蚊的檀香,在神佛的护佑下,一夜好眠。重复四日的梦境,今日少了狂躁和血腥,仿若今晚可以平静对待,可以看清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早晨,寺里的第一声钟敲响,萧云旌便从梦里醒了,终于没有了重复的不安和困惑。打开厢房的大门,边见底下雾气缭绕,寺庙的青瓦黄墙升起袅袅尘烟。
寺里僧人起得早, 这时已过了早课, 用了早点。了然大师今日未到清莲宫讲经, 早早的侯在长生亭内等着萧云旌。
在寺里歇息一夜,萧云旌脸上终于褪去难看的青白色, 变回从前的人样。见到了然大师, 双手合十执礼道:「让大师久等了。」
「老衲泡了一壶清茶招待萧施主,请坐吧。」了然大师单手执礼说道,为他倒了一杯茶。萧云旌道过谢后,在了然大师对面坐了下来。
「萧施主有什么疑惑, 尽管说与老衲听便是。」了然大师说道。
「的确有一件很难解的事,不知与何人诉说,只好来请大师解惑。」萧云旌客气道, 把自己的离奇经历和重复了五日的梦境说了出来, 末了道:「此事太过虚幻,还请大师为我保密。」
了然大师眯着眼,微笑着仔细聆听,等他不再说话后道:「这是自然,施主不用担心。今生的一切皆是天意,萧施主不必因上一世的事介怀。前生悲苦, 那么今世就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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