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显又问:“世子爷可好些了?陛下专门吩咐我带了上好的薄荷脑还有冰片来,最是消暑了。”
消暑的药材多是刺激辛辣之物,乔氏闻见了只觉得肚里翻江倒海的,生怕冲撞了孩子,急忙告辞了。
继王妃见没她什么事儿,而且她心中的喜悦已经快要掩盖不住了,也急忙拉着喜鹊儿走了。
王显将传旨的太监一个个都轰了出去,这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这圣旨陛下亲手写的,写了一个晚上,还专门拿纸先写了好几次,就怕哪个字写的不好了。”
“献俘的那个诏书,还有修建质子府的的诏书就在一边放着,陛下生生的拖到天黑,先把这圣旨写好了,又用了印才顾得上别的。”
“这是陛下写的第一份圣旨,也是陛下第一次自己用印。”
“——晚上睡得晚,早上起来眼睛都红了,用冷水敷了好久。”
睿王爷有点伤感,果然不说话了,他叹了口气道:“他生辰那天……的确是有点对不住他了。”
王显总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又道:“陛下那天都没叫大宴,太后也不知道是真忘了还是故意的,陛下一个人对着三碗长寿面坐到天黑呢。”
睿王爷皱了皱眉头,卓长东叹气道:“我倒是也想看看。”
宣完旨王显还要着急回去给陛下回话,睿王爷吩咐王书荣送他出去,又给了他一个一百两的红封,外头陪着一起来撑场面的太监则是一人五十两。
王书荣送了他出去,睿王爷叹了口气,又对卓长东道:“赶紧回去歇着。”
卓长东这才发觉自己似乎站的太直了,只是睿王爷怎么都是个粗心的爹,一点都没看出来,倒是站在他身后玖荷的冲卓长东笑了笑。
卓长东一下子便靠在小厮身上,道:“方才强打着精神,现在又晕了,赶紧扶我去躺躺。”
不多时药端了进来,睿王爷这会正感慨呢,大儿子七八岁就自立了,还是这些年第一次生病下不了床,小儿子更不用说了,三岁就养在宫里了,若不是先帝死的早,怕是都不认得他这个亲生父亲。
睿王爷叹了一声,端了药碗坐在卓长东床前,“我给你喂。”
卓长东顿了顿,倒也没说不。
玖荷站在睿王爷身后,笑盈盈的看着哥哥。等到睿王爷喂了三四勺子药,哥哥一勺勺皱着眉头喝下去,她忽然道:“一勺勺的吃药,挺苦的吧?”说着还做了个鬼脸。
卓长东一下没忍住,药就喷到了睿王爷身上。
好在睿王爷极其镇定,先是把碗放在一边,这才站起身来,跟一脸惊慌拿着布来擦的丫鬟道:“不碍事,不碍事。”
玖荷趁着睿王爷没有注意的时候笑了笑,道:“哥哥怕苦吗?”
睿王爷这才恍然大悟道:“快拿蜜饯来。”
这下便是一勺药加一颗蜜饯这么喂着吃了,玖荷在睿王爷身后,看着面无表情的哥哥,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他忍的辛不辛苦,看着都有点抽筋了呢。
王书荣送了王显出去。
王书荣今年也快五十了,是王显的干爹。
虽然是太监,没了子孙根,但是也要讲究个儿女双全,要图个吉利。因此年纪大的太监名下要么有个当宫女的干女儿,要么有个当太监的干儿子,当然除了吉利之外,也有找个靠山以及老有所养的意思在里头。
当年睿王爷家的二儿子过继到了先帝名下,从三个字儿的卓长胜变成了两个字儿的卓昌,没多久王显便去他身边伺候了。等到先帝驾崩,王显的干爹王书荣便去了睿王府当差。
又过了两年,王爷提拔他做了内院大总管,管着王府内院的太监宫女还有后来买进来的丫鬟小厮,就是王妃的陪房等等,也是在他手里领月钱的。
王显搀着王书荣,两人一路到了门口。
来撑场面的太监已经上了马车,王显放了手又看了两眼,这才道:“干爹身子还硬朗?”
王书荣笑道:“我都好。”
两人说笑了两句,王显又道:“干爹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王书荣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也是你自己忠心又有本事,这才入了陛下的眼,不然这些年,能留在他身边的也不会只有你一个。”
王显急忙又道:“若是不是干爹的关系,若不是王爷看在干爹的面子上,哪儿有我什么事儿?宫里每年都要进去百八十个小太监,伶俐的更是不少,像我这种蠢笨的,若是不是干爹,哪儿能入了上头主子的眼?”
王书荣这才又笑道:“你今儿这话回得很好,王爷跟陛下毕竟是亲父子,况且那郡主我也看了,跟先王妃长得是一模一样,别说王爷和世子,就是连我看了都要伤心的,陛下跟她又是一母同胞,娘胎里抱着搂着十个月的,情分更是不一般。”
王显急忙又点头,“多谢干爹指点。”
王书荣又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王显一惊道:“这不算是哄骗陛下吗?”
王书荣笑了笑,道:“你方才没看见王爷还有郡主的神色,显然是要叫陛下出出气的,若不是一家人断然不敢的,况且郡主明天一早就要进宫了,肯定会帮着你打圆场的,你等她走了再跟陛下坦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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