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乐师拱手行礼很肯定的回答:“在下闻着柳乐师身上的那股药味有数月之久,印象颇为深刻,不可能记错。在下敢肯定,这瓶中的药味,就是当年柳乐师身上带着的药味。”
清落听后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向着胡亥,摇晃着手中的药瓶,冷声说道:“你说当年四月一直在配置秘药,毒害你母亲。可是,你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秘药吧,今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这秘药到底是什么!”
说完,清落走到柳四月面前蹲下身子,左手小心翼翼的托起柳四月受伤的手指,右手拿着药瓶将里面墨绿色浓稠的药汁倒在断指上,然后慢慢轻柔的涂抹均匀。
清落的动作很慢很轻,待到四月的一只手涂好药汁,已经约莫过去半柱香的时间了。
就在胡亥已经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柳四月那只涂好药汁的手,手指竟然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柳四月惊异的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控制手指弯曲了,原来清落的药能够接筋正骨,已经治好了柳四月手上的伤。
“这,这,这是什么神药?”胡亥在一旁看到后,已经震惊得目瞪口呆了。
清落冷哼一声,一边为柳四月的另一只手涂抹药汁,一边说道,“这是由九九八十一种生长在高山野岭的珍贵药材,萃取精华,经数月熬制,方成这疗伤奇药。当年你母亲怀上你后,闹腾得厉害,险些滑胎,我便派四月去为她弹琴解忧。四月为了能安抚你母亲的情绪,终日为她弹琴,致使手指不堪重负,皮开肉翻,于是我给他这种奇药,让他每晚涂抹在手指上,次日便能恢复如初。这便是为什么旁人在那段时间里,总能闻到他身上有股药味。”
胡亥听后无比震惊,也终于知道了清落并没有派人毒害他母亲,那画押供词也并非出自柳四月本意,看来是赵高为了让他与清落彻底断交,从中使了手段,令他误解了清落,此时胡亥越想就越心凉。
“姑姑,亥儿知道错了,您原谅亥儿吧!”胡亥猛的跪在清落面前,拉着清落的衣裙乞求道。
“原谅?我凭什么原谅你!”清落甩开胡亥的手,激愤的喊道,“你母亲趁我伤重时,魅惑你父皇,当时你父皇因悲恸神志衰弱,中了你母亲的招数,事后你父皇要杀你母亲,是我向你父皇求情,才保住了你母亲和她腹中的你。可你母亲不知悔改,还串通你舅舅胡峻在整个咸阳城里,散布我是祸国妖女的谣言,妄图逼迫你父皇为了家国社稷而诛杀我,我这才动手杀了你舅舅胡峻。你母亲得知计谋失败,气得胡乱闹腾,险些滑胎,我让四月为她弹琴后,才安抚住她,保住了你。后来你母亲死于血崩,刚出生的你无依无靠,我请求你父皇让你养在我膝下,因为如果没有我护着你,王后根本不会让你活着长大。不管我和你母亲之间有怎样的仇怨,但我对你是真心照拂的,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胡亥听得泪流满面,再次抓起清落的衣裙乞求:“姑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有些错,一旦注下,就改不回来了。”清落的眼泪也跟着流下,被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所背叛,她心如刀绞,痛苦难耐,但她不会原谅胡亥,“你明明心里知道,我想让扶苏当太子,可你还设计陷害他,令他失了民心,这样的错能改得回来吗?你怨我不支持你当太子,可你这般身世,稍稍被人挑拨,就可以把矛头朝向我,试问我敢让你当太子吗?若是你继承了皇位,然后向我复仇,我岂不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胡亥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可怜巴巴的抽泣道:“姑姑,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我今世最大的愿望,除了与你父皇相伴相守,就是让扶苏成为太子登上皇位。他是我的心血,是我的命啊!你竟敢随意糟践,我绝不原谅你这忘恩负义之徒!四月,我们走。”清落再次用力甩开胡亥拉住她衣裙的手,然后架着柳四月的胳膊,扶住他慢慢朝门外走去。
胡亥挨了清落的迎头痛骂,不敢跟上去再惹清落生气,只能彷徨无措的看着清落离开。
当清落架着柳四月快要走到府邸门口时,李斯坐着马车随后也抵达了胡亥的府外。
李斯看看身负重伤的柳四月,再看看泪痕满面的清落,二话不说,立刻将柳四月扶上了他的马车,然后命仆从去请城中最好的医者,来为柳四月疗伤。
李斯和清落把柳四月送回他家中,等到医者诊治确认伤情稳定后,方才离开。
清落回到阿房宫后,立刻派贴身宫女琼花,送了许多金银钱币到柳四月家中。
这一日,清落为扶苏的事劳心,为胡亥的事伤神,为四月的事费力,她已经感觉心力交瘁、身心疲惫了,于是差了琼花去跟嬴政说她累了要休息,然后就早早的独自歇息了。
夜里,清落做了一个梦,她又来到咸阳城郊外,那些儒生的尸首已经被清理干净,只留下满地深红的还未完全干涸的大滩血迹。
接着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洗刷着血迹斑驳的大地,周围只剩下哗哗的大雨声。清落抬头仰望夜空,她真希望经过雨水洗礼后的大地,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那样,明早太阳升起,所有人都发现昨日的种种杀戮,都是夜里做的一场噩梦,扶苏没有下过杀令,儒生们也没有被坑杀,她真希望白日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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