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俩孩子多懂事。”谈夫人一边没话找话的夸赞小两口,一边等着谈政开口提一句林氏的后事。
然而等来等去,也没等到谈政放个屁。
站在一边的孟氏看出了老爷夫人的忧虑,故意问:“昨晚上没来得及问,不知道林妹妹她……如何了?”
仿佛意识到不妥,后面的话渐渐降了声调,孟氏不安的看看众人,闭了嘴。
因为怕冲撞喜事,家里无人提起林氏被烧死的话,那火一直烧到快天亮才熄灭,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章程,谈政不开口,大家就只当林氏还没死。
许久没出来的小四郎跟道:“火象征旺啊,昨晚上的火肯定是吉兆,这是老天在庆贺大哥大嫂的喜事呢。”
谈逊闻言把他拉到身后,小声阻止,“别乱说话。”
小四郎说这话明显是有人刻意教的,大概是想讨好谈老爷,因为依照他平时的作风,一定不会将林氏的死公之于众,小四郎这番话就很能说到他心里去,还能顺便让三郎跟老爷隔阂更深,让三郎跟大房生嫌隙。
可今日这一幕放在谈政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早上刚刚产生的那点疑心瞬间数倍扩大,果然孟氏对林氏始终都有意见,只看她养在身边的两个娃娃的态度就知。
他说不上是后悔还是生气,这么多年对林氏的厌恶,已经磨灭他对三郎母子所有的感知,就算现在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当年林氏是被人设计所害,他也不会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可他会因此重新审视孟氏以及谈逊,人心里一旦有了怀疑跟提防的种子,就会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再看他们母子的时候,谈政总能从他们的面皮底下看出些许“别有用心”的端倪。
此时周颜开口说:“昨晚的意外确实叫人惋惜,三郎没了母亲,心里定然万分难过,请父亲母亲不要顾虑我跟夫君,后事总归是要办的,逝者为大,理应安息。”
谈樾见她主动提了,心里挺满意,说道:“阿颜说的是,这也是我的意思,不必非要大操大办,但该有的还要有,就让阿颜帮着二夫人一起操办就是。”
长子跟媳妇主动提了,谈老爷跟夫人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谈夫人看了眼谈政,代表他开口,“难得你俩有心,不过老大媳妇就不要跟着操劳了,谈樾不日就要离家,小两口抓紧甜蜜几日才对。”
周颜羞赧的应了,她时不时就要看看谈樾的神色,见他满意的时候,她才会舒口气,只不过心里说不上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她下意识的看向三郎那边,恰好跟他媳妇对上了眼。
沈令菡本来是在偷摸打量人家,没想到被人抓了个正着,不好意思的咧开嘴,挂上可爱讨喜的招牌笑,试图化解尴尬。
幸而这位大嫂很会做人,两人相视一笑,就当没这回事。
一家人在讨论阿让母亲的后事,可沈令菡心里知道他根本不关心,从他愤然离开火场,从他说他什么也没有的时候,她就知道,小偏院的一切他都不会再过问,从昨晚到现在,他都没再提过一句。
一把火就都结束了。
小偏院没了,林氏化成了灰,根本不需要任何仪式感,谁也不稀罕他们做戏给外人看。
谈让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任由他们操办,所谓的后事,他也没想参加,听一家人虚情假意完之后,他照常去了府衙上职,对他而言,尽快挣一份家业,一份属于他跟小麻雀的家业,比什么都重要。
今日公事依旧繁杂,谈樾新婚燕尔,下午的时候也赶来了。
“大哥怎么来了,今日该休息才对。”谈让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谈樾拍拍他的肩,“无碍的,在家里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等过两日我走了,这里就只能靠你了。”
“我尽量不辜负大哥的栽培。”
“嗯。”谈樾坐下来,随手翻看他记录的文案,一边说,“东海王的人马在郡郊遭遇偷袭,依你看,是谁的手笔?”
大哥经常跟他讨论这些,从来不跟他避讳,无非是存了提点考校之意,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将他这个言听计从的弟弟变成左膀右臂。
谈让一直都明白,所以一向分外配合,尽量做出他想要的样子,有什么说什么,很少藏拙,可这回的事,他打算藏一藏。
“我以为就是河间王所为。”
有失望在谈樾脸上一闪而过,不过这失望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他预料三郎也就能想到这一层,他毕竟接触的少,如果想太明白了,反而会叫他意外。
谈让解释说,“河间王一向有大谋,故意做一个蠢局不无可能,越是看着不像就越是有可能,毕竟他的头号敌人是东海王。”
“你这样想也没错,可我总觉得还有另一方受益人,这场局,三家都没讨到好处。”谈樾沉吟道。
“第四方人?”谈让讶异,“不会是官家的人吧?”
谈樾愣了一下,似乎也在考虑他的这个思路,好像不无可能。
见大哥没再继续,谈让便只在心里思量,三王之局一直僵持,一定有人等不下去,所以才主动出手打破,问题是什么人干的,他们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他心里隐约有个不成熟的猜想,却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怎么也戳不到实处,而且他觉得这一局并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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