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来的时候,上面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谈政这个内史怕是当不成了,他们来一趟,只不过是要走过场找找定罪的证据而已,待将何有志的罪名上报过后,正式的罢官文书就会下来。
至于这里头有甚隐情,那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不过杨大人看谈政这个反应,决定给他个挣扎的余地。
谈政翻看自己亲手写的文书,惊诧不已,字迹明明是他的,但内容完全不一样,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给何有志评了上等不说,评语全是溢美之词,什么为官清廉,办事得力,简直胡说八道。
此时谈让正好赶来,不明所以地问:“可是出了甚事?”
谈政看见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是怀疑他的,但遂即,自己也觉此念头荒谬,他一个瞎子,写个字都费劲,怎么可能伪造。可经手的人就那么几个,不是他会是谁呢?
“这些文书,可有经过别人之手?”谈政问他。
谈让皱眉想想,“没有,我是直接交给了负责跑腿的小吏,之后便不知情了。”
旁边的两位大人一直盯着他们,谈政不敢细问,“那真是太奇怪了,这个根本不是我写的,谈让你可以作证,我平日因为何都尉办事不力,指责过他多少回,怎么可能给他评上等。”
督查官看向谈让,谈让平静道,“倒是听过一两次。”
但骂归骂,不代表不会包庇,毕竟是连着姻亲的,这个根本不足以作为翻案的证据。
杨大人起身:“既然如此,我们便叫何有志过来问罪,另外还请谈大人将今年的各项公务呈交给我们审查,尤其是有关何都尉的。”
谈政心里一沉,坏了,他前两天才给何有志放了水,这根本是撞枪口上了!
“谈让,你陪几个官差去叫何都尉。”
“诶谈大人,这样不太妥吧。”杨大人拦下谈让,“审问何有志有我们就够了,二位在此稍等便是。”
谈让只好规规矩矩站好,看了眼焦躁不已的谈政,嘴角掠过一丝嘲讽。
正文 119罢官
何有志被带走的时候,正在家里大鱼大肉,一听抓他的人是洛阳城的督查官,差点儿把骨头吞了。
“几位差爷有话好说,大过年的,我到底犯什么事了?”
然而没人理他。
何有志心里更忐忑了,琢磨着难道是谈让给他修改官评的事露馅了?还是贿赂谈内史的事让人知道了?
等到了府衙,他没见到谈让跟谈政,被单独带去审问。
杨大人坐在案前亲自问话,他先打量的何有志两眼,从感官上看,第一印象非常烂,“何都尉,何都尉?”
“啊?”何有志心里有鬼,高官面前不敢抬头,跟个见了猫的耗子似的瑟瑟发抖,“大,大人有何指示?”
杨大人抿着唇,脸色不太好,没见何有志的时候,他还觉得这里头可能有什么猫腻,见了之后才知道,官评上打差等都抬举他,能做官到现在,肯定少不了上官的维护。
也就是说,谈政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一个隐瞒包庇罪。
于是便不跟他浪费时间,“你家铺子今年可有缴纳税金?”
何有志的汗刷就下来了,问题来的猝不及防,他不知道怎么说,“自,自然是交了的,内史大人可是亲自查的,我哪敢不交。”
“你交了多少可有根底?”
“有,有。”
这个何有志不怕,他每年都不忘伪造一张。
杨大人翻查他往年所交税金的凭据,发现一个问题,“你眼下所有的药材铺子跟布料铺子可是你自己的?”
“当然是我家的,这个不能有假。”
“可为甚药材铺子今年交的比往年多了足足五成,您家药材铺子生意竟是这么好?”
啊?何有志懵了,他说的都是啥意思?
“这,这些都是我家婆娘在打理,我不是很清楚。”
药材铺子的收益没有布料铺子好,但今年交的税金却都差不多,比对以前的看,布料铺子倒还算正常,唯独药材铺子多的出格。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何有志不知道该交多少合适,布料铺子里有孙掌柜,交多少税他有数。但药材铺子里却没有了刘掌柜,何有志怕麻烦,索性就伪造了两张数额差不多的凭据。
“这两家铺子的商户主人是何秀秀,是你什么人?”
铺子要过户,得有何秀秀亲自来才行,沈令菡没这个权利,所以当时转让给于氏属于私下转让,只潦草写了一张转让书。只是这转让书没什么实际作用,双方相安无事也就罢了,一旦有了什么纠纷,随时都能反悔。
比如,何都尉以势压人霸占外甥女家产之类的,只要稍微一查,全琅琊郡的人都能作证。
“是我家长姐。”
“她人可在此地?”
“不在,是我家外甥女做主转让给我的。”
杨大人皱起眉,人家铺子之前一直很好,为何会忽然转让,还是在铺主不在的情况下,这里头明显有事啊。
他脑子转了个弯,问何有志,“你如何看待你的上官谈内史?”
自然是小气吧啦又不通情达理,整天假正经。何有志一边腹诽一边歌功颂德,“我们谈大人清正廉明关爱下属,是我见过最好的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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