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依可倒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哼两声算是回答,这几天在台里,同事都知道她出车祸了,又和陈墨阳的那辆车联系在一起,以为她当时是坐在陈墨阳的车里,一个劲感叹车毁成那样她还能没事,当时车里的人必定是用尽了全力保护她。还八卦的直向她打听陈墨阳伤得怎么样了?就连台长见了她,都关心道:“陈总没大碍吧?替我向陈总问候一声,他现在谢绝探访,要不然我真想去看看他。”她有嘴说不清,要是说她当时不是坐在陈墨阳车里,估计会引出更多的事qíng来。
她比他们更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手术后有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恢复的怎么样了?他的家人都那么忙,有没有人尽心的照顾他?他脾气那么大,谁伺候得过来?
一想到这些她就心烦意乱,这些都关她什么事,她为什么如此下贱,在他那样绝qíng以待后,心心念念的还是他!他到底有什么好?霸道,不讲理,残bào,花心,除了有钱,长得比马峻好以外,马峻哪一样不比他qiáng,可她怎么就说服不了自己呢?夜深人静,梦里梦外都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为什么女人总是爱错人,总是将呆你漫不经心的人刻在心头,而把你刻在心头的人,你又漫不经心以待。爱与被爱之间总是难以理智的取舍。她太害怕了,害怕自己再一次的抵挡不住心里的渴望,以至于会重蹈覆辙。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走出来,绝不能再走回头路,更何况也没有路可以让她回头。他不是说过了吗,就算她跪下来,他也不会再看她一眼!
徐妈妈还是找了个保温瓶把粥装起来,道:“我再给你做几样清淡的菜,你一起送过去。”
徐依可道:“妈,倒掉吧,都糊了,还装起来gān什么?”
徐妈妈道:“没事,这上面的一层还能喝,总归是你的心意。”
徐妈妈算计得jīng明,这样的粥,马峻一喝肯定知道是自己女儿亲手做的,这次她无论如何得把这两人撮合成了。
徐依可懒得争,道:“妈,上次拿回来的医院的医药费单子在哪里,我看看哪些可以拿去报销。”
徐妈妈边炒着菜边道:“在我房间的抽屉里,你自己去找。”
一会儿,徐依可慌慌张张的拿着一打清单跑向厨房,大叫:“妈……”
徐妈妈拍拍胸口:“你gān什么,吓死我了!”
徐依可抖着手里的单子:“妈。这是怎么回事?”
徐妈妈瞟了一眼,道:“银行的贷款月jiāo清单啊。”
“我知道,我是问怎么会有这么多,我们家到底贷了多少钱啊?”
徐妈妈道:“你别管了,我菜做好了,你赶快洗脸换衣服,等下给马峻送去。”
“我们家用什么抵押给银行?”外地人在江乐可不是那么好贷款的。
“还能是什么,房子,店铺。店里的货物。”
“妈,你跟爸想好没有啊,我们家现在这样就可以了,我又该做了,根本不需要这么冒险,你能保证马老板那个工程是稳赚不赔的吗,再说就算前期款需要我们垫付也不需要一次xing拿这么多钱出去啊?”
至于把整个身家都搭进去吗,要是店里生意不好,到时贷款jiāo不上要怎么办?现在整个经济大萧条,人家都小心翼翼的,她爸妈倒好,整副身家的扔出去都不带皱眉头的。
“其实是马老板的亲戚要建一个炼钢厂,需要建的供水工程材料给我们家做,因为地是马老板的,马老板才有三成股份,其实马老板也投不出那么多钱,都是集资的,我们家也投了一部分。”
徐依可要疯了,道:“妈,你的意思是不仅有那个什么供水工程还有投资炼钢厂,妈,你跟爸是不是太疯狂了。你不是一直说有多少钱做多少事,一步一步慢慢来,总不能一口撑成个胖子。”
徐妈妈将最后一盘菜从锅里铲出来,装好,道:“依可,我跟你爸都老了,没有时间一步一步了,再说,这个炼钢厂还有高官投资,很靠谱。你不用cao心。”
“妈,你们还有我跟依泽,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负担得起家里的经济,你跟爸不用这么拼命。”
徐妈妈却道:“就因为你跟依泽,我跟你爸才更要努力,依可,你不是不知道江乐人有多势力,娶媳妇,嫁女儿都要看嫁妆,聘礼,家室!更何况我们是外地人,他们一向看不起。要是家里再没有点钱,你跟依泽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在江乐没钱就是活受罪,嫁了人被婆家看不起,娶了媳妇被丈母娘看不起,爸妈不能让你们过这样的生活。”
徐妈妈拍拍她的肩,道:“好了,别想了,去换衣服去。钱你爸已经拿去发货了,炼钢厂那边也投了,想再多也没用,这次说起来还多亏了马老板,不然,就算有东西抵押,银行那边也没这么快贷钱下来。”
徐依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合上,钱都已经投了,她还能说什么。只希望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是个靠谱的生意。
大概是因为她生xing保守,所以对于父母这次这么冒进的事qíng总感到不安。
出门徐妈妈还一个劲的jiāo代:“要说是你自己做的菜知不知道。”
女儿傻傻的,什么人qíng世故一概不懂,要说家里再没点家底,就算马峻喜欢再喜欢她,她将来的婆婆也不一定待见。这一点徐妈妈已经想得很长远了。
就算一家人在这里住了十几个年头却依然是漂浮在这座城市的浮萍,没有根,没用分量,随时可能被风chuī走。
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儿女扎根在这座城市,对这座城市有归属感,能被这座城市真正的接纳,而不用担心因为外乡人的身份被排斥着。
这一辈子,她已经没用什么盼头了,只希望一对儿女将来的生活不用像父母一样奔波。
到了医院,马峻欣喜的道:“这么早就过来了,有没有睡好。”
“嗯,给你带点早餐过来。”
徐依可把粥盛好递给他,道:“有点糊了,不能吃的话我去给你买。”
他笑道:“是你熬的。”
“粥是我熬的,菜是妈妈做的。”
“谢谢,早知道就不让我爸妈出去买早餐,这么多你也一起吃吧。”
她说:“不用了,我吃过了。”
他吃,她就静静的坐在一旁,她今天把头发绑起来,脖子上围着一条丝巾,丝巾下方露出项链的坠子,在她的胸前轻轻的晃动着。
一如他起伏dàng漾的心,她昨晚一夜无眠,今早又起得早,jīng神不济,坐在那里也是恍恍惚惚的想着事qíng。所以一点都没有觉察马峻的靠近,等到他伸手抱住她,她才惊醒过来,挣扎着道:“马峻,你gān什么,别这样……”
她挣扎的动作让他吃痛的闷吭一声,她想起他身上有伤,怕弄痛他,也不敢再动了,只是低低的道:“马峻,你先放开……”
他依然没有放手,反而紧了紧,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道:“依可,我真的想慢慢的等着你,可是经过这次的车祸,让我觉得世事无常,这世上这么多意外,谁知道早上出去晚上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趁自己还活着就应该还好把握,依可把一切jiāo给我好吗,不要害怕,我们将来一定会幸福的,你相信我……”
“马峻,你放开再说好不好。”
“我不放,你先答应我。”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会过来,细心的照料他。他知道她是因为愧疚和感激,可不管是什么,总归是可以让她心软的,如果他不懂得把握这次机会,那他就是傻子。
她急得眉头皱成一团,道:“你别这样好不好,马峻……”
她一动,他就发出吃痛的声音,可就是不松手。
两个人正纠缠着,马峻的爸爸妈妈已经买了早餐回来了,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两个长辈都愣了愣。
徐依可尴尬得想死,哀求道:“放开,放开!”
马峻见是自己的父母过来,也就松开了手,他脸上完全没有徐依可的尴尬和不好意思,大方的笑道:“依可给我送早餐过来。”
徐依可一刻也呆不下去,道:“叔叔,阿姨……那,那我先走了……”
马爸爸道:“再坐一会儿?”
“不用了,不用了,家里还有事……”
她急急的跑出去,眼睛都没看路,头一下撞到门框,她羞得捂着头一溜烟跑出去,后面传来马峻愉悦的笑声。
徐依可一路疾走出去,到医院的糙坪上不防撞到一个男人身上,她抬眼说了声对不起就往前走,走两步就反应过来那张面孔很熟悉,转过头来见是江文韬。江文韬也认出她来,以为她是来看陈墨阳的,就问道:“阳子怎么样了?”
徐依可支支吾吾的道:“他……他……你自己去看看,我先走了。”
江文韬看着她跟有鬼追似的逃开,莫名其妙。
徐依可走到远处的一个秋千架旁边才能停下来。
冬天的风卷着周围的落叶翻滚,隐隐的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一个护士很年轻,可能受了点委屈,说话带着细微的抽泣声。
另一个在安慰她,道:“忍一忍,也不是每个病人都像他那样难缠,再说在高级病房福利好,更何况伺候的都是有钱人,哪像我这里牛神马面,蛇龙混杂的整天像菜市场似的吆喝。”
“你以为有钱人就好伺候,你说他伤那么重躺在chuáng上还有力气折腾,打针不让脱裤子让我怎么打,你不知道他一个眼神过来就能吓死我。他房里的那几个看护平常连气都不敢出,就怕一不小心犯了他。”
“人家也可怜,平常横行霸道,现在一下躺在chuáng上让你们折腾,肯定来气,不过我还真没见过陈墨阳,只在电视台采访的时候见过一次,长得真帅。”
“帅什么!刚送来的时候脸肿得跟猪一样,头上裹着纱布,跟鬼差不多,现在倒好一点……不过……”她压低声音道:“我听医生讲他腿伤到神经,可能会出问题,现在都不敢告诉他。”
另一个大惊:“真的?不会成瘸子了吧?”
“不知道,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你不要出去乱讲……”
徐依可握着秋千绳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指甲掐进掌心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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