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渝_玄默【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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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晟实在没力气应付她,把摩尔jiāo给别人带走,随口说了一句:“你要等就去东边等吧,不知道三哥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完就走出长廊,顺着小路往自己的房间去,夏潇往东边看了一眼,那边黑乎乎的一片,已经过了凌晨,一排杉树的影子照得人心惊胆战。

  她咬咬牙,快步向着方晟追过去。

  一直到方晟让她进了房间,他都没明白,这女人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她非要跟着他,方晟不耐烦了,让她去书房,她说那边太黑她害怕,方晟准备叫人送她去,她也不肯,他要关门,她就无赖到挡着门死活不走。

  方晟后背很疼,整个人也没jīng神,没空再和她废话。夏潇找不到叶靖轩没地方发脾气,非要和他闹,他没办法,只能甩开门随她。

  夏潇总算进了方晟住的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震惊到说不出话。

  按照方晟的行事作风,她以为他住的地方一定井井有条,恨不得要在柜子上贴标签,每个抽屉都要有名字,如果有东西没放回原处,他就会睡不着觉。

  但事实上……方晟的房间里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厅里乱七八糟,本来东西并不多,基本上就是衣服和吃的东西,很多电脑和屏幕占据了大部分面积,然后全部是四处乱扔的领带衬衫和空的蛋糕盒子。

  夏潇站了五分钟才说出一句话:“你……不能找人进来收拾一下吗?”

  方晟还是那副表qíng,口气平淡到连聊天都算不上,两个字解决了她:“不用。”

  方晟很快就忘了夏潇的存在,他自我到完全当屋子里没有她这个人,看都不看她。他按自己的惯例把外套扔开,然后从里边睡觉的屋子里扯了一件衣服出来,走到厅里倒了杯水喝,然后他一边打开屏幕看,一边随手旁若无人地开始解衬衫。

  夏潇有点尴尬地站在门口不敢动,方晟扣子解到一半,衬衫就碰到伤口,他疼得停下来,这才想起后边有人,头都不回地问了一句:“我要换衣服,你要是不想看的话,可以走了。”

  她总算看出他有伤在后背,试探xing地走过去说:“出什么事了?”

  “和你无关。”

  “那你总要告诉我三哥怎么样了?他在哪儿?”

  “不能说。”

  夏潇看他一动就倒抽气,男人在生活上总是不细致,碰到伤口就嫌烦,她实在看不下去,示意方晟别乱动,然后说:“我帮你,慢一点,别着急,伤在……”

  她还没问完,已经看到他后背惨不忍睹,虽然处理过,但隐约还能看出都是高温留下的痕迹。

  夏潇把后半句问话咽回去,轻手轻脚帮他拉住上衣脱下来,又帮他换上另外一件。

  整个过程里方晟都不说话,等到换完衣服,他总算开口说:“多谢。”

  两个字而已。

  夏潇退后两步,开始捡沙发上的东西,总算清理出一片gān净地方,方晟看她就要坐下,又提醒她:“你来我这里不合规矩,走吧。”

  她看着他笑了,并不意外,方晟从来都是这样,公事公办,她今晚来这里也是临时起意,却因为他这一句话开始赌气。

  一切都没有源头,从夏潇留在叶靖轩身边开始,她和方晟说过的话其实并不多,唯一的接触也就是他接送她而已。

  但她记得,当时在那条奢华的走廊里,方晟把她拉起来,脱下外套给她披上,那个时候灯光太耀眼,可他的目光……和平时不一样。

  夏潇吃过苦,知道自己如今的一切得来不易,她明知这种探寻太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一个答案。

  她已经习惯于方晟的沉默和面无表qíng,也因此更加耿耿于怀他唯一的那次例外。

  夏潇突然有些刻意,坐在他的沙发上,从地上捡起一本杂志,打算这样等下去。

  方晟站了很久都没动,也许在忍,也许在考虑要不要让人把她扔出去。

  但最终方晟什么都没说,反而是夏潇看着他先开口问:“你怕什么?三哥没在,书房太黑了,我在你这里坐坐而已。”

  他的话还是说得很简单:“三更半夜,你非要留在一个男人房间里?”

  夏潇扔开杂志,看着他说:“你现在完全可以叫人把我轰出去,大不了我自己走回家。”

  方晟终究没有动。

  她明知答案已经找到了,可是心里不好受,说:“方晟,我看不起你。”

  他没理她,好像根本没听见也不想听,他转身回屋睡觉,进去不到十分钟又出来了。

  夏潇就坐在他乱七八糟的沙发上,她等了一夜也很疲惫,渐渐靠住扶手想要休息一会儿。方晟站在厅与卧室jiāo接的地方,刚好是一片灯光照不到的灰色地带。

  夏潇似乎回头看了一眼,但她没看见方晟,她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qíng,看不见他的目光,于是方晟也没有说话,静静站了很长时间。

  他的后背伤了,不能躺,起来反而好过一点,于是他也就一直站在那里没动。

  最后的最后,夏潇似乎累到睡着了,可她感觉到身边有人走过来,半梦半醒之间她下意识伸出手,什么都没摸到。

  她想反正这都不是真的,人只有做梦的时候才有权利说胡话,她不能làng费。

  “方晟,你不是个男人,你都不敢喜欢别人,不敢承认自己有感qíng。”

  “你活该,伤了死了也没人管……”夏潇说着说着觉得自己也一样,把脸贴在沙发上,又补了一句,“你和我都活该,都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早晚……不得善终。”

  只是,他们有什么错呢?她想要叶靖轩,她曾经以为自己爱的只是他施舍的生活,如今却走不出来,而方晟永远是叶靖轩的影子,他只有资格站在他身后,这是方晟活着的唯一理由。

  他们贪生怕死,爱慕虚荣。

  可这是人之常qíng。

  不知道过去多久,天亮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院子里摩尔的叫声,夏潇一下惊醒了。

  她翻身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件方晟的衣服。

  夏潇立刻起身追出去,在院子里看见方晟已经走出很远了,他步子很快,夏潇喊他,他没回头。

  摩尔从远处冲出来,谁也拉不住,冲着门口跑,旁边有下人过来提醒她:“大堂主的车已经开进兰坊了。”

  夏潇知道叶靖轩回来了,不再闹,听话地随他们走过去,一路上她看见院里的桃花都落了,只剩下枝头零星几片叶子。

  风里犹有花香,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飘来的,这条街上有千百种活法,方晟永远只能给她披一件衣服,而她永远只能躺在悬崖之侧。

  夏潇收拾好自己,举手投足果然乖巧妩媚,她爱叶靖轩,也必须爱他,因为她不能被打回原形继续穷困潦倒,不想出卖自己过活。

  她知道方晟的意思,她就算只是个随时能打碎的赝品,那也是他三哥的女人。

  几辆车就停在门口,方晟过去迎,做事总比别人想得周全,率先说:“我让人准备了轮椅。”

  叶靖轩“嗯”了一声,到另一侧去抱阮薇,她的左腿几乎等于不能动,他半抱半扶着,好不容易让她下车,又叫方晟把轮椅推过来。

  阮薇一看到它就摇头:“我不坐。”

  叶靖轩知道她在这件事上特别要qiáng,平常他不会坚持,可现在阮薇新伤旧伤都在一起,脸色也不好,他实在不放心,劝她:“院子太大了,还有一段才到屋里。听话,你坐,我推你。”

  她不肯,他也不再说,伸手就要抱她坐上去。阮薇急了,往旁边蹦,单腿跳着往前去:“我没残疾,不坐轮椅。”

  方晟也要劝她,解释了一句:“薇姐,不是这个意思,里边还有好几道门槛,不好走,过渡一下而已。”

  阮薇在这件事上死活不肯让步:“我能走。”

  叶靖轩摇头示意算了,过去拉她的手扶着:“那你跟着我,慢一点。”

  她一点一点往前挪,咬牙慢慢走。兰坊都是过去留下来的传统建筑,萧墙门廊中规中矩,三进三出。以前她来的时候还不觉得距离远,如今受了伤,才发现想走进去不容易。

  叶靖轩从她抓住自己的力度上就知道她腿疼,明明阮薇从小就听他的话,可这事上连他都劝不动。叶靖轩没办法,看她走了一半的路就在发抖,终于忍不住,过去拦腰要把她抱起来。

  青天白日,阮薇自然不想这样,挣扎着不肯,还说自己能走。

  刚好两个人就停在台阶前边,叶靖轩跟她说不通,气得抱住她,拍在她后背上威胁:“一身冷汗还逞能?再闹我直接松手,省得你给我添堵!”他说完就皱眉,还是咳嗽。

  阮薇知道他病着,立刻不敢动了,环上他的脖子,心里却不踏实。

  她想叶靖轩昨天晚上只睡了一小会儿,守了她一夜,她虽然瘦弱,好歹也是个大活人,他这么抱着她太吃力。于是两人走出两步,阮薇就贴着他的脖子开口劝:“我坐轮椅,你推我吧,这样太累了。”

  他笑了,扭头看过来,刚好蹭在她脸上,阮薇贴着他的脸分明也难过,口气都软了,她嗫嚅着小声说:“只要你别再有事。”

  叶靖轩把她轻轻放在地上,准备要背她走进去。

  两边的下人都吓了一跳,方晟马上低头过来拦:“三哥,这不行,我来吧。”

  阮薇也不敢,看着他又要说话,叶靖轩烦了,伸手拉她说:“快点!”

  她不想招他生气,由他背着往卧房的方向走过去,整座院子里所有人都低下头,再也没人敢出声。

  过去在叶家,老爷子惯儿子,话说得明明白白,家里只有这一个男孩了,什么礼也不许跟三哥讲,恨不得供祖宗一样供大的,就算过年有规矩,孩子们都要去拜长辈。但叶靖轩连头都不许低,何况如今让他背人,这事要出了,全家上下一起挨罚。

  摩尔刚好从院子里冲出来,一路叫着,兴奋地蹭叶靖轩的腿,跟着他们往前走。

  阮薇伸手抱紧他的脖子,静静地贴在他的后背上,突然就叫了一句:“三哥。”

  叶靖轩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和她说:“阿阮,我不准你委屈,一点都不行,你不想坐轮椅就不坐,谁也不能勉qiáng你。”

  她抱得更紧,偏偏就被他说到辛酸处。

  叶靖轩笑得有些无奈,低头往她手腕上看了一眼,阮薇这几天没戴着橡胶带,那几道疤都好得差不多了,他说:“不许再伤害自己,只有这些没人能为你受,连我也不能替你疼,阿阮……我没那么伟大,我能做的只有不让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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