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汀放下刀叉,咬了下唇,声音轻轻的:“阿姨,对不起。”
这回真变成了抓包现场。
“去哪里了?”
“C市,我喜欢的作者的签售会。跟她没有关系,是我求她陪我去的,那几天我……我心情不太好。”
看人总抬高三分下颌的江远汀,说这话时,手中满是冷汗,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舒母的表情。
他还不敢多说,捉摸不透舒母的心思,若是说错了话,不知结果该演变成什么样子。
舒母注视着他,笑容渐渐的就不见了。
*
舒盏点了芋圆烤奶。
店里没有芋圆,她一时之间又不想喝别的,就等店员先煮。
说是说三分钟,一等又是十几分钟过去,奶茶才拿到手里。
她走进店里,远远地看见舒母和江远汀在说些什么,江远汀对舒母倒是乖巧客气,全然没有那副懒洋洋的神情,像个受班主任训的学生。
等她一过来,两人的对话就停止了。
舒盏把手中的奶茶递过去,“你的草莓牛奶。”
江远汀:“……谢谢。”
碍于舒母在这,他真是有话都不敢说。
舒母忍着笑,拎包站起来,“那就说到这里,我回去了,你们该去体育馆了吧?”
舒盏巴不得舒母赶紧走,连忙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舒母听得出来,调笑了她一句,便离开了。
等她一走,江远汀马上变了张脸,转头把草莓牛奶往前一推,“我不喝这个。”
舒盏扬眉,“买都买了。”
“你喝。”
“我不喜欢草莓味,”他强调,“不喝。”
“那就丢了。”舒盏面色不改。
他真作势要拿走。
舒盏急忙拦住他:“算了,不浪费,我拿去给我们班男生……”
江远汀按住了她的手,神色淡淡的,“钱我都转给你了,不送人。”
*
渐转入冬。
市一模在学期末,尽管已经经历过大大小小考试无数,走进考场依然如走进战场。
教室里门窗紧闭着,沉闷的空气侵蚀着人的四肢百骸,厚重的衣服外裹着一件校服,仿佛提笔都被紧绷的衣服抽没了力气。
等收卷铃声一响,门窗俱被推开,外头飒飒的北风吹进来,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冷。
天空飘着小雨,舒盏撑起了伞,听着伞上似豆子倾下来的声音,对郑芷喃喃道:“今年……你觉得可不可能下雪?”
“这是雪籽啊,天气预报都报了呢,”郑芷比她兴奋,睁大了眼睛向前方看,双手合十,“我希望明天一早醒来世界能变得白雪皑皑。”
舒盏笑着推了她一下,“你就想想吧。”
郑芷虽然没有全说对,可第二天来学校,地上凝了层薄薄的碎冰。
许是雪太少,刚落地就化了,根本凝不起来,只有在屋檐上、树枝上,才能看见那么一丁点聚拢的白色。
不过即使只有一点点,也足够让学生们兴奋了。
过来的时候,舒盏经过了初中部,看着几个初中的学生围在盆栽前抖叶子上的雪,玩得不亦乐乎。
谁让这是个几年都不见得降到零度以下的南方城市呢。
下午,结束最后一门英语考试。
但这并不是一天的结束。
晚上要上晚自习,明天继续上课。
抱怨归抱怨,高三生们只能认了——谁让他们是高三呢?
郑芷的父母过来,今晚得跟他们去吃饭,没跟舒盏一块。舒盏犹豫了一下,去问了江远汀——反正他的座位就在自己后面。
江远汀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他们考场在二楼,连着外面的便捷楼梯,一交完卷,整个走廊的人都往这儿挤。舒盏一下子就被推了过去。
这楼梯令舒盏的印象很深刻——当年她就是在这摔了一跤的。
此刻楼梯上冰还未化,看着就很滑,几波人流陆陆续续走过去,江远汀抬眼看她:“还不走?去另外一个?”
走都走到这里了。
舒盏摇摇头,“走吧。”
小心点就行了,应该不会再摔。
踩冰还挺好玩的。
舒盏扶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每一步都能听见冰渣子的碎裂声。
脚下很滑,台阶又窄,她真没敢加速。
江远汀走在她后面,到底还是顺着了她这慢吞吞的速度。
眼见走过了一半,舒盏隐隐放了心——有冰的楼梯她都走过去了,当年到底是怎么在这摔的?
答案自然是得不到了。
然而,并不是舒盏自己走的小心,就代表不会摔跤了。
后头几声喧闹,几个男生大咧咧地走下来,有说有笑,大步向下走。
其中一个,一不小心脚底打了滑,整个人从台阶上滑了下去——连带前面的众人。
等舒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楼梯上三四个人,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伸长了腿,几乎是坐在台阶上被往下推。
她本是扶着扶手的,被强行推开,慌乱之下只来得及抓身后江远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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